但现在书房里充斥着的气味,在他脑子里无法匹配到实物。
他的知识储备量已经足够丰富,到了工作的时候绝对游刃有余。
张传心里向谢宁玉邀功的激动感逐渐淡化下去,危机和担忧已经从心底向上蔓延。
他无从下脚,只能先蹲下来把必经之路上的纸张给捡起来。
仔细地看着白纸上的黑字,全是他父亲潦草到无法辨认的字迹,一些纠缠在一起的数字像是一张网,把他的愁思笼罩在心头无法消散。
药学生的敏锐度就在于,看见药品的名字和后面缀着的数字,就会想到这人到底要做什么。
现在,张传虽然没认出来中文字是什么,也拆散不开阿拉伯数字是什么,但他隐隐约约觉得,这就是在制药。
书房的窗帘是厚重的、不透光的,把月光残忍地拒之门外,张传只能一手拿着手机开手电筒,一手把纸勉强地举着看字。
一步一步往里走,脚边还是一堆眼花缭乱的字。
又拿起一张,张传顿住,把手机叼在嘴里,两只手捏着纸边。
【丙泊酚、咪哒唑仑、舒芬太尼、阿曲库铵、吗啡……】
这页的字很整齐,只是药物后面的数字被划了又划,最后变成了好几块黑漆漆的墨块,随着薄纸安静地躺在地上。
张传死死盯着这些名词,对于他来说,一点也不陌生,是熟到不能再熟的老熟人。
全是做全身麻醉需要的东西。
甚至他父亲还更狠,镇痛药甚至直接用的吗啡这类会上瘾的药物。他父亲这是要做什么?谢宁玉又知道些什么,要他来查他的父亲?
白纸的边沿已经被粗糙的指腹搓起一层毛边,张传回过神来,像是白纸烫手似的,突然一下把它丢在地上。
呼吸逐渐加重,像是在玩探秘解密游戏,一步一步探索未知的世界,得知埋藏在静水下震撼人心的秘密。
书桌上堆着的是人体解剖的用书,张传摩挲着封面,手指插在叠在一起的书页中,随便一翻,就是关于男女生殖器的那页。
意料之外,张传看见了他父亲在上面写了很多笔记。其中把女性的生殖器画了个圈连接上一个箭头,指向了男性的生殖器。
张传马不停蹄地把这些东西拍照,存在手机里打算之后一并发给谢宁玉。
他把这本书撂在一边,坐在了椅子上,准备打开抽屉。没想到上了锁,之前他父亲从来不会瞒着他这些事情,反而很鼓励他多来书房和他交流,抽屉里是张斌这些年来的研制报告,每一次实验,无论成功与否都记录在册。
这下,他被父亲防住了。
张传越发确定父亲有事情瞒着他了,按这样子来看,百分之八十是一件无比重要的事。
桌子上散落着被揉成一团的纸坨,张传一个一个拆开来看,也是些无法辨认的字。
最后一张,张传只是瞟了眼就准备放回去,没想到上面写的东西,竟然是他从未想到的。
【谢宁玉……十八……哎!!!】
三个感叹号像是三个炸弹,一并在张传的心里爆炸,爆炸的震动随着骨骼传导到耳朵里,嗡嗡作响。
张传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瞳孔震颤,睫毛在空中无比清晰地抖动着,一下眼都没眨,怕是真的,又怕是假的。
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外面的天气像是三岁小孩般阴晴不定。明明白天才下了场瓢泼大雨,现在入了夜,外面宛转悠扬的鸟叫声已经听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狂风吹刮树叶的沙沙声。
风很大。
堆积小区外面的共享自行车好像也被吹倒了,跟多米诺骨牌似的瘫倒在地上成了一排。
窗户好像没关严实,无形的风从缝隙中挤了进来,把厚实的窗帘吹起小小的幅度,有些疯狂分子,已经进了书房,轻轻卷起张传的衣角。
随风缓缓晃动的衣袂让风有了形状。
好像又要下雨了。
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