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玮哭笑不得,“你说起来轻巧,可做起来却难于登天。”

到底是年少气盛,狄青比他敢想,更比他敢说。

阻止官家过继宗室子是他们这种备受打压的武将能干成的事情吗?

但凡他们有丁点苗头,朝堂之上的士大夫们的唾沫星子便能把他们淹死。

曹玮抬手揉了下眉心,“官家没有儿子,不去过继宗室子,赵宋现在便能亡于官家这一代。”

“徽宗钦宗与靖康之耻发生在百年之后,咱们不能为了百年之后发生的事情现在便让官家绝后,让赵宋现在便灭亡。”

“这是因噎废食。”

曹玮看了一眼面前意气风发的少年,“再说了,这种事咱们也做不到。”

“狄将军,你不会以为重文轻武的国策会彻底更改吧?”

“太后已老,能有几年执政时间?”

“待她崩逝,便是人亡政息。若官家强势,或许还能继承她的政策,但官家素来耳根子软,在士大夫们的诘问下连自己唯一的女儿都护不住。”

“这样的官家,怎么可能会一直延续太后的治国方针?”

狄青皱了皱眉。

曹玮伸手给狄青续了一盏茶,继续说道,“少年热血,这是好事。”

“但作为过来人的我要劝一句,不必对太后百年之后的大宋抱有太大希望,官家守不住太后的政策,武将被委以重用的国策不会延续你的一生。”

“若天佑大宋,太后娘娘长命百岁,你我在收复燕云十六州之后,还能再为大宋开疆扩土。”

“若天命不在宋,太后过早崩逝,那么你我二人便该急流勇退,万不可与士大夫们争一时长短。”

“功名利禄虽好,可也要有命享受。”

“狄将军,与其在士大夫们的构陷下抑郁而终,不如辞官归野,畅游天下。”

狄青手指紧紧攥着茶盏,难得陷入沉默。

理智告诉他,曹将军爱重他的将才,所以才会与他一见如故,拿他当心腹,推心置腹与他说这些肺腑之言。

他的话字字珠玑,都是为他好,他应该遵从他对他的推心置腹,太后活着时一往无前,太后崩逝后立刻辞官,不给士大夫们攻击自己的机会,这样才不会让自己英年早逝,抑郁而终。

可情感又告诉他,不对,不是这样的。

身为臣子,身为将才,他应当以国家兴亡为己任,无论执政者是谁,他都不能改变自己报效国家的心。

狄青眉头紧锁。

半息后,少年紧蹙的眉头一点点舒展开来,手里的茶盏被松开,他抬头看向一心为他打算的曹玮,“曹将军,末将与您的想法不同。”

“末将虽不喜孔夫子,但孔夫子有一句话说得很好虽千万人,吾往矣。”

曹玮眼皮狠狠一跳。

他劝不住狄青。

这位天生将才的少年,注定在大宋的国策上撞得头破血流,不死不休。

“官家只是无子,但并不是无后。”

狄青迎着曹玮惋惜视线,声音不急不缓,“官家膝下有一位福康公主。”

曹玮呼吸微顿。

“太后才情无双,治国理政更是远超男子,太后如此,焉知公主不是如此?”

狄青继续道,“太后能临朝称制,甚至更进一步。那么为官家之女的福康公主,又为何不能效仿太后,延续太后的政策?”

曹玮手指微微一抖,险些打翻手边的茶壶。

他知晓狄青胆大,更知晓少年热血无双,可不知道这位少年居然连公主为帝的事情都敢想!

“狄将军莫不是在说笑?”

曹玮看了又看狄青,“是,太后临朝称制,更有私制龙袍的僭越之举,倘若我们能顺利收回燕云十六州,那么太后必会效仿武后登基为帝。”

“但太后登基的前提是什么?”

“是天幕的盛赞,是天幕所言大宋的官家一个不如一个,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