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为帝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她着实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喏,女儿的确该改口了。”

虽不知如何称呼,但鲁元还是乖巧点头。

而吕雉也并不纠结她的称呼,她喊她上来,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她牵着鲁元的手,把她的手放在父皇的棺木之上,两人一左一右,共同回身看向朝拜的群臣。

群臣微微一愣,动作不由得止住了。

臣子三跪九叩天子是应该的,可储君站在那算怎么一回事?

别告诉他们,他们的新天子刚刚登基,便有退位让贤的可能。

那是一个权欲熏心的女人,在先帝活着时便将自己的一双手探向权力的玉玺,而今终于位尊九五,又怎会甘心退位?

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吕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过了一会儿,一个胆大的臣子试探问道,“敢问陛下,您这是?”

“朕继承大统,乃顺天应命。”

吕雉懒挑眉,“而储君之册封,乃是朕与先帝一同钦定。”

“既然名正言顺,同承天命,为何不能一同接受你们的朝拜?”

功臣列侯:“......”

行吧,没毛病。

女人都能当皇帝了,还有什么事是不能发生?

储君能跟天子一同接受朝臣的三跪九叩。

功臣列侯们扯着嗓子,在方才的话里又加上一句

“皇太女万年!”

鲁元心头狠狠一跳。

她早已不是最初可以随意用来联姻拉拢人心的公主,作为接受多年储君的皇太女,她太清楚母亲的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

天下与她共坐,权力与她共享。

她为帝,她便是皇太女。

她若崩逝,她便是铁板钉钉的下一任天子。

不会有任何改变。

更不允许任何将此改变。

“母后......”

鲁元声音微微一颤,抬头看向站在自己对面的母亲。

母亲的目光并未在她身上,而是垂眸瞧着对自己尽皆俯首的朝臣,因为是侧脸,她看不到母亲的眼,只看到她高高挑起的眉凌厉又迫人。

那是一种以上位者的姿态俯视众生。

所向披靡,再无敌手。

没由来的,鲁元呼吸短了一瞬。

她也想成为母亲那样的人。

于是她收回视线,回头看向同样跪拜着自己的功臣列侯。

然后在功臣列侯们之间,一眼便看到自己的一双女儿,如刚才她看她的母亲,她们的目光也紧紧落在她身上,这个年龄的小孩子尚未学会掩饰自己的心情,稚气未脱的脸上写着艳羡与跃跃欲试的渴望。

如她一样,她们也想成为她。

鲁元心跳突然静了下来。

她想起父皇第一次见到始皇帝的车架,惊叹的同时说出那句大丈夫当如是。

她想起弟弟被封为太子的那一天,拾阶而上,目光明亮,那是她第一次见弟弟的眼睛居然可以这般好看,羸弱畏缩之气荡然无存,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高台之上的父皇,嘴角不由自主地轻轻翘着。

尽管那时候的父皇脸色并不好,真正属意的也并非弟弟,可尽管如此,他依旧那么兴奋,甚至那么渴望。

储君之位已被他收入囊中,那么天子之位,还会远吗?

再怎样懦弱的一个人,也无法拒绝权力的诱惑。

如当年的弟弟,如现在的她。

终有一日,她也会走上那个位置。

但与弟弟父皇不同的是,父皇对弟弟且扶持且防备,而母亲对她,却是全心全意的扶持,从无半点防备。

从当年阻止她的和亲,到只手将她推到皇太女之位,再到现在拉着她一起接受群臣的朝拜,母亲对她,可谓是掏心掏肺,毫无徇私。

甚至不惜背上骂名,连虎踞一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