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驿南原以为不过是走个过场,没想到不到二十分钟,查尔就面色凝重地从病房走了出来,站在门口,看了他一眼。
“请您来一趟办公室,有些事情想单独谈谈。”
陆驿南跟了过去,一路上心里没由来地浮起一阵不安。
直到进门、落座,查尔没急着说话,只是慢慢翻开手里的诊断记录,最后定格在某一页上,问道:
“李先生…….他是不是经历过什么创伤?”
陆驿南皱眉:“什么意思?”
查尔缓缓地说:“他太安静了。安静到…….不正常。”
“…….”
陆驿南没有立刻作声,眼神却变得锐利了些。
查尔意识到这位资助人的不悦,连忙找补:“我不是说安静有什么问题,只是……李的状态更偏向于麻木。就像一段被强行截断的胶片,镜头停在了他痛苦的那一秒,一直停着,没有后续。”
“……”
陆驿南沉默了好一会,最后低声说:“他以前……经历过一些不好的事。”
他没有细讲。
但这句话就够了。
查尔点了点头,脸色平静下来:“那就说得通了。”
“遭受过重大心理打击但又无法正确释放情绪的人,他们不会哭,也不会闹。他们会像李现在这样安静,平静得让人误以为他们走出来了。但其实……他们所有的精力都拿来对抗痛苦,哪里还有余力对外界做出反应?”
陆驿南瞬间像被什么攫住了喉咙,久久说不出话。
他努力压着混乱的思绪,艰难开口:“你是说,他一直……都没走出来?”
查尔点头:“是的。他现在的状态是进入了’无感区’。”
这句话一落,陆驿南感觉整个胸腔都被掏空了。
他下意识去回想李岩的样子
李岩从一开始就是那种“什么都不在乎”的人。
被他强迫之后,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崩溃,只是安静地躺着,吃完饭继续去弹琴。
后来送他去裴行止那里,他也是,收拾行李时一句话都没多说。
再到后来无数次的争吵、折磨,他也从未真正发火。
那时的他,还觉得李岩这样很“无趣”,不值得投入什么感情。
查尔继续说着:“李的情绪目前来看非常平稳,但那是外壳。内里依旧在承受着压力,只是我们看不见。”
陆驿南的手指一点点收紧。
他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觉得整颗心像被尖锐的钩子钩住,缓慢地往外拉扯
钝痛,持续,不死不休。
他以为李岩性格本就如此,从不在乎什么,也不计较什么。他曾经还厌恶过李岩的“洒脱”,认为那是一种无情。
结果今天才知道,李岩不是洒脱,是太痛苦,痛苦到只能麻木地活着?
意识到这点,陆驿南呼吸都变得困难,他低头,后知后觉的悔意和自责几乎把他整个人埋进去。
查尔看出他脸色极难看,试图安抚:“如果您也在遭受某种情绪上的折磨,也许可以考虑去告解在我们的文化里,向神述说是疗愈的开始。”
陆驿南缓缓抬起头,一字一顿:
“……什么神?”
查尔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口:“抱歉……我忘了您那边有不同的信仰……我的意思是,有时候找个倾诉的出口,也能帮助您稳定心态。”
“在陪伴患者时,这很重要……”
话没说完,只听“砰”地一声巨响
陆驿南直接一脚踹翻了查尔面前的书桌,眼神森冷到极致:
“我告诉你,再敢说这种屁话,我就一把火烧了你这破地方。”
查尔脸色一变,刚要叫人,陆驿南已甩门而去。
他快步走在走廊里,所有窗户都关着,但他觉得风透着什么,吹进骨头里都冷。
迟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