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那一动不动,时间过得异常慢。
直到走廊里的感应灯亮起,身上被李岩溅到的血从暗红都变成了褐色,抢救室的门才打开。
他立刻起身,冲过去。
看见李岩被推出抢救室,身上插着管子,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
陆驿南想开口叫他,刚迈出一步就被医生拦下。
医生摘了口罩:“病人目前还没脱离危险,需要进一步观察。”
“我们已经做了紧急处理,现在只能静养,看他自己能不能撑过去。”
他盯着陆驿南发红的眼眶,又补了一句:“病人醒来前,请先不要陪护。”
“我们需要保持安静和卫生环境。”
“他什么时候能醒?”
“这个无法确定。”医生如实说,“如果情况良好,几天内可以清醒。”
陆驿南不敢追问情况不好会怎么样。
他只是伸出手,很轻地,握了下李岩的手。
一片冰凉。
他想说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是看着李岩,像要把这张脸、这份触感,以及整个人都牢牢刻进心里。
直到医生再次催促,他才缓缓松开了手。
第28章
观察病房里只躺了李岩一个人。
空荡荡的,安静得可怕。呼吸机有规律地起伏,仪器偶尔发出滴滴声响,又迅速归于沉寂。
房间外的玻璃墙后,陆驿南站得笔直,一动不动。
他身上的血迹早就擦干净了,外套也换了新的,干净利落。唯独眼底的血丝,暴露了他这几天没睡好的事实。
他视力一向很好,可这次却要非常专注、非常久地盯着,才能确认李岩的胸口还有微微起伏。
盯得太久,眼睛干涩又酸疼,眨一下都刺痛。
但他不敢离开。
怕错过任何一个,李岩可能醒来的瞬间。
护士进来给李岩做体征记录时,发现他站得一动不动,目光灼灼得像要透过玻璃,把人盯醒。
便指了指墙边的通话机,小声提醒:“如果您有什么想对病人说的话,可以用那个。听见家属的声音,有助于病人醒来。”
陆驿站听见了,手动了动,犹豫了半响才拿起电话。
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他望着玻璃后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嘴唇嗫嚅几下,终究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直到通话自动断线。
护士看了他一眼,也没多问,只转身进病房继续工作。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两天。
医生来查房时总能在门口见到陆驿南,他像长在那儿了似的,一步不挪,不吃不喝也能待上一整天。
只是李岩的状况并没有转好,生命体征的数值都在一点点往下掉。
又一次例行确认后,医生语气终于变得不那么乐观:“……请您做好准备,如果这两天还是没有恢复意识……”
陆驿南抬头,声音干哑:“除了等,还有别的办法吗?”
医生顿了一下,终于还是摇头:“目前来看,没有。”
“能做的我们都做了。”
他低头翻了翻病例,又停顿了几秒,像是权衡着下一句话该怎么说。
“……而且,我们发现,他的指标里有几项不太稳定,有癌细胞转移的可能。”
陆驿南怔住:“你说什么?”
医生正要解释,走廊另一边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转移到我身上……可以吗?”
两人一齐回头。
只见一个中年男人站在那,身形干瘪、衣服洗得发白,鞋面也磨破了边,头发梳得很整齐,却压不住那股长期营养不良的清贫感。
他往病床的位置看了一眼,然后站直了些:
“我是……小岩的亲人。”
听见称呼那一刻,陆驿南眉头拧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