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听后许久不语,只抬起两指招他过来。

王满毕恭毕敬附耳在旁。

细细吩咐一番后,这双眸难得无一丝醉意且十分清明的王宛宛冷着声对他道。

“若他这次还逃,你不必手下留情,让他与他那心上人李横水同去便是。”

此话音落,王满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他躬身道:“少爷当真不给他机会了?”

“怎么,你倒舍不得他?”王宛宛抬了眸,瞟心腹王满一眼。

王满惊,遂不敢再多嘴。

宛宛不觉17

(十七)

伍青六同马妃萝学了几天梆子竟有模有样,他似乎天生好音律,可惜家徒四壁没有闲情逸致去弹丝弄弦来玩乐。

如今倒是让他一尝夙愿,他的箫吹得不好,这梆子敲得确是不错,能随上马妃萝的秦腔戏曲,二人练了几日,确实如她所言,这折戏不难,大多是她独角清唱。

伍青六听了几日也听懂了一些,知道这折戏所讲的是一个落难的富家小姐巧遇书生,二人隔屏相处共居陋室,彼此知礼数而不逾矩,虽心生恋慕但彼此不察,后来阴差阳错各自嫁娶,直到半百岁慕,富家小姐垂垂老矣坐高堂,儿孙来贺寿,席间赠一寿礼为昔日书生所作之画,画中美人正是小姐,于是,终觉察书生心意,然追悔莫及,再问书生去向,只道山中古寺早已奉灯伴佛。

原来书生一生未娶,小姐出嫁时他便已顿悟出家。

一生往矣,往往不觉。

这才浅了缘分误了良机,虽悔而不及。

马妃萝一人唱两角,一为老旦过寿追忆,二为老生古寺依佛,皆念起过往,二角转换自如,娓娓低诉,道尽情深,又悔尽不觉。

伍青六觉得这女子确实厉害,她一开腔便引人注目,只想听她把话道尽才能罢休。

后来知道她的身份更是吓了一跳,万万想不到梁王竟会容许自己的妾室抛头露面,且还让她与陌生男子同台排戏,实在……不令人不夸一句梁王宽宏大量不愧为三军之统率啊。

只是伍青六听着这戏总忍不住想到王宛宛身上去,他觉得这梁王的妾室似乎对王宛宛有些不该有的心思。虽说梁王宽宏不计较,但到底没有男子喜欢自己的女人对旁人献殷勤罢?这戏名又作《往往不觉》,连他这不懂戏的穷汉都听得出些什么来,若是有心之人听了,还不拿此大做文章,到时候岂不是要给王家招来祸患?

于是本来一心要逃两日清闲的伍青六到了最后竟坐立不安,他也不知为何,只觉得此戏不能唱,也不能登台。

马妃萝觉察到他心不在焉,便找了时机问他。

伍青六也非拐弯抹角之人,他明说了此戏不该登台,恐会引起不必要的争端,届时给王宛宛招来杀身之祸。

马妃萝不甚在意道:“那又何妨,他死,我也不独活,若这世道不许我与他相守,还不如死个干净罢了。”

听她此言,伍青六大惊失色,左右张望不停,就怕被旁人听了去。

他不知那醉鬼王宛宛何时又与梁王的妾室生了这段情谊,竟让此女连生死都不畏惧,如此说来,他二人倒是有些共通之处,醉于酒痴于戏,都不畏死,难怪他二人会结下这孽缘了。

伍青六也不知心中缘何酸涩不已,只想回去问问那王宛宛究竟对此女何意,为何偏偏挑个有夫之妇来爱,难道真不怕身首异处不得好死!又想那醉鬼有什么好,贪图享乐不思进取,一身铜臭味,怎就招了一个两个都爱他?越想越不是滋味,伍青六起身把梆子还给马妃萝,只道自己实在不能配合她唱这出戏了,要她再好好想想。

说完这些伍青六就想走,可马妃萝突然便喊住了他。

“你不想要李横水了?”

伍青六脚步一顿,身体也僵直了起来。

马妃萝冷睇着他:“你知道李横水怎么死的么?他将他大卸八块拆了骨。”

伍青六没动,也没出声,他只是想到那支骨箫。

马妃萝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