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走廊出去,徐了望着几个仍亮着灯的办公室,他鬼使神差一般地刹住了步子,拐弯走到了时措办公室。
灯都开着,门也没关,可办公室里的人却睡着了。徐了放轻了步子走了进去。
不小的办公桌上被满满当当的材料堆满了,时措就那么趴着睡着了,小山似的文件都快盖过他的头了。
徐了又往前走了一步,杯子里的咖啡早就冷透了,但那股速溶的味道似乎仍弥漫在办公室里。徐了早年也是喝着速溶过来的,因此现在对那股味道深恶痛绝。他只默默将杯子推远一点,生怕这个冒失鬼一会儿把咖啡碰了脏了材料。
时措胳膊下面还压着几份材料,徐了瞥了一眼,觉得有些熟悉。他皱眉一想,这不是之前那份合同的审核意见吗?时措现在在做的企划,与这份毫无关联。
徐了又仔细看了看,那份报告上竟然写了不少的批注,分析得还算到位。徐了一行行浏览下来,却在末尾自己的签名边上,画了一只狗头。还别说真挺像,徐了看看趴着的时措,颇有些哭笑不得。
他想起那天和自己吵得不可开交的时措,一只手却是情不自禁地落在了对方的头上,轻轻摸了摸。
时措的发质偏硬,略微有些扎手,徐了的指尖在对方发梢之间穿梭,他清楚地听见趴着的人轻轻哼了一声,随即整个身子像是忽然放松下来,将头往曲着的臂弯里钻了钻。
他抽回手,随即才发现时措头上翘着一撮头发,他下意识地往下按了按,但那撮头发顽固极了,被按下却又再次弹回来。徐了哑然失笑。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见过各种状态的时措,犯浑的,欠揍的,梗着脖子和自己理论的,又或是周末,眯着一双眼睛向他求饶的……但他从未见过此时此刻,毫不设防的他。
徐了很难说清此时此刻自己的心理状态,不像是怜悯,更不是同情,就像是心中柔软的一块被戳中,办公室里刺眼的白色灯光也因此突然柔和了起来。
内心的某些部分悄悄松动着,徐了深深望了时措一眼,将椅背上的外套给他披上,关掉灯便离开了。
坐回车里,他忽然想起某个不知从哪里看到的理论,越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可能越是缺乏安全感。这种结论似乎可以与那个趴伏着的身子对上了号,那些表面的无畏与嚣张,就像是寄居蟹的壳,或许壳里包裹着的,是最柔软的一部分……
漫无边际的思绪渐渐凝成一个想法,当这个念头成形的时候,徐了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他想敲开那层伪装的壳,亲手触碰内里的柔软……
【作家想说的话:】
猜猜是谁先开的口?
32 邀约
32
趴着睡到底是不舒服的,时措的手肘被硌得生疼,将近凌晨的时候他竟是悠悠转醒了。肩膀上的外套顺着他的动作滑落下来,时措脑子犯浑,看着漆黑一片的室内,他想着自己好像没关灯……
说来也奇怪,虽然睡得不是很舒服,但时措却久违地做了个美梦。
他回到了小时候的那间房子里,父母恩爱,什么争吵动手都未曾发生过。时措背着书包走进门,他的步子很小,眼前的画面朦朦胧胧,有一种老电影的色调,他歪着脑袋,仿佛有一种恍如隔世的奇妙感觉。他的父亲坐在沙发上朝他伸手,时措飞快地冲进那人的怀里,父亲极为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
时措叹了口气,他估摸着可能是田螺姑娘造访,赐他梦境,同时还不忘为他关灯披衣。他望了望外头漆黑一片的天空,随即坐直了身子,拿起手边的材料继续看了起来。
这种噩梦般的周期循环终于在几个醉生梦死的夜晚告一段落了。时措按下发送键的那一刹那,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得到了升华。
依照惯例,他应该马不停蹄地赶回家,躺在那张不算大的床上好好地睡一觉。可如今他的处境是,无处可去,还是只能睡办公室。时措无力地跌回椅子上,捞过桌子上的手机打算看看有没有房子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