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过后，谢缓又站了起来，他拿起放在石桌上的花灯，又扭头对着春生说道：“上元节快到了，这些灯也该挂起来了。春生，你去搬把木梯来，我们把这些花灯挂在院子里。”

这活儿他喜欢，春生脸上一笑，立刻连连点头，转身就跑去搬梯子了。

主仆二人也是闲不住，又把小院给布置上了，春生高兴得很，左边看完右边看，最后喜得点头，直说：“好看好看！”

*

冬风又吹了几天，可将上元佳节吹来了。

春生还不知道自殿下已经和段严玉有约的事情，他是早也盼晚也盼，就等上元这天拉着谢缓一起出门逛灯会呢。

结果没盼着出门，倒把段严玉盼了过来。

小随从敢怒不敢言，他怯怯又忿忿不平地瞅着段严玉，嘴巴撅得老高，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不高兴似的。

谢缓笑着摇了摇头，又轻轻推了春生一把，然后往他怀里塞了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说道：“好啦，今天是上元节，街上定然热闹，你也去玩吧。”

春生撇了撇嘴角，看了谢缓一眼，又看了段严玉一眼，最后悄悄凑近谢缓的耳畔，小声嘀咕道：“殿下……我觉得你和摄政王从平臧府回来后就变得怪怪的了……尤其是王爷，他最怪！”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还悄悄抬起眼睛瞅了段严玉一眼。

谢缓先是一愣，然后笑了起来，他又推了春生一把，笑道：“好了，快去吧。”

春生瘪着嘴，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段严玉一直一言不发站在院中，他今日打扮得格外……不一样。

穿了一身极亮眼的暗红色，襟口用银线绣了一层复杂的纹样，腰上系大带，还扣了一圈轻巧的银链，走起路来会发出叮铃碎响。他肩头又系着一件黑色的斗篷，缀毛茸茸的白边，从左胸一直往后延伸到后背，都用暗红墨绿的绣线绣着纹饰，竟是一枝开得灿烂的红梅。

难得的是，红色穿在他身上竟然不显突兀，反而有了一丝奇异的不羁美感。

嗯，像一只花枝招展的蝴蝶。

谢缓也是头一次见他这副打扮，挑着眉毛打量了段严玉许久，怎么看都觉得新奇。

段严玉的手从斗篷里伸出，肩弯处对折搭着一条厚重的斗篷，是白色的。

段严玉似乎并不觉得自己今日的衣着有什么不同，语气也如往常一样平静。

他把手往前伸了伸，说道：“赔你的。”

谢缓很快反应过来，除夕那日在皇宫中遇移风苑走水，他为救人裹了那件墨狐氅闯进大火中，出来后狐氅被烧损，当时段严玉就说之后会再赔他一件。

如今听到段严玉的话，谢缓也没有拒绝，似笑非笑打量着段严玉，然后从他手里接过那件斗篷。

这件斗篷可半点儿不轻，用料很实在。外层是暗纹缎面，里头缀着厚实柔软的貂毛，沿边也缀了毛边，是墨色的。

斗篷上也绣着花，用的是墨绿和银灰的绣线，绿的是竹叶，银的是白雪。

这件斗篷和段严玉身上那件很像。

虽然颜色不同，绣花也不同，但就是特别像。

谢缓又挑着眉毛看了段严玉一眼，最后一言不发将斗篷抖开披在肩上。

最后他才对着段严玉笑道：“不错，很暖和。多谢王爷了。”

段严玉定定看着他，直到瞧见谢缓对着自己笑，他才忍不住朝谢缓走过去一步。

两只手从斗篷里伸出，大片暗红衣袍露了出来，他抬手攥住斗篷的系带，沉默着打了结。

谢缓也没有说话，只微微垂下眸子，静静看着那几只在自己胸前翻转的修长手指，两根宽长的绸带在他手指间缠绕着。

谢缓觉得时间过得很慢，但其实也就两个呼吸间的功夫，那个结很快打好了。

段严玉收回手，又才目光上移看向谢缓，视线落在他眼睑的赤红小痣上。

“走吧。”

谢缓点点头，跟着段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