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里让她拿这个钱了?不是说林大哥留了一千万给他女儿吗!我们家拿一点怎么了,养她一个不麻烦吗!”
“那个钱根本不是留给司一可的!林璞骗了我们所有人,我找过基金会了,他全捐了!他就是个铁公鸡,当年我姐嫁给他,他一分钱都没给过我姐!”
“你不早说!那我还接她回来干嘛!”
“连我外甥女都养不起,当年你还敢拿六十万出来娶我,你怎么想的?!”
“要不是你姐嫁给了林璞,谁娶你啊!晦气!”
小姨坐在餐厅的椅子上哭。我走过去安慰她,给她递纸。
她咬着牙没说话,我想起姨外婆的说辞。
“小姨,你生个弟弟吧,”我说,“生个弟弟,日子就会好过起来的。”
通红的眼睛盯着我,像是要烧穿我。她的手摸上我的脸:“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是我的女儿,那你就不可能出生了。”
“那我就不出生了,”我握着她的手,“我把机会让给弟弟。”
“什么啊,你不想活吗?”
“嗯……其实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呀,”我说,“我也不开心,你也不开心。”
她看了我很久很久,摸了摸我的头。
“我姐真幸运。”她说。
姨外婆没有给我兑现任何礼物,望远镜没有,电脑更没有了。我被小姨夫开车送回了外婆家,送走的前一天晚上,我听到卧室传来巨响,还以为家里的墙会裂开。那天卧室满地狼藉,小姨窝在墙角,一滩血从她身下留下来。我被吓哭了,小姨夫开着车连夜带她去了医院,凌晨十二点姨外婆还没睡,和我一起坐在沙发上等电话。
“是个男孩啊,男孩!”姨外婆痛心疾首,“怎么就被他打掉了呢?他怎么这时候打人呢?”
“我小姨妈还好吗?”我问。
她像是终于想起来还有我似的,打量了我一下,忽然站起来把我往书房拉:“去睡觉,这么晚了,快去睡。”
“我小姨怎么样了。”我试图往回去看她的脸,却被她一路推回书房里。
第二天,小姨夫就送我回外婆家了。我坐在后座,还能看见坐垫上干涸的血迹。
“还没洗,送完你就去洗了。”小姨夫轻咳一声,“先将就下。”
“小姨有事吗?”
“你小姨没事,就是需要住院一段时间,医生说她需要静养。”小姨夫说,“没事啊,你先在外婆家待着。”
“开学我可以见到小姨吗?”
“应该吧……”
就是见不到了。
我每天打一个电话,没有一次是小姨接的,有四次是小姨夫,有三次是姨外婆。然后,就打不通了。
这次我学会了劈柴,因为外公老了,腰不好,不能劈柴了。但家里总需要柴火烧饭。什么时候才能开学呢?好想回家里去,想回去上学。写作业比干活轻松多了。我的手最初还会被倒刺刮痛,现在已经开始长茧。它们会变得越来越厚的,就像邻居家的表姑那样,最后会长成外婆那样。
“怎么能让你干那么多活!”舅舅捧着我的手,气得不轻,“你们怎么能这样呢,小可是在城里长大的,她怎么能做这些呢!”
外婆不敢和舅舅呛声,外公想说什么,烟卡在肺里,咳嗽不止。
“你们别管小可了,姐姐好不容易生的女儿不是给你们这么糟蹋的。”他拉着我的手,“走,上楼。舅舅带你看星星。”
姨外婆说的哪里不对呢?
弟弟是世界上最好的。
那天晚上,他来了。在阁楼里,我们搭起了望远镜。他先蹲下身试了试,说能看到月亮。很清晰的月亮,可以看到里面的撞击坑。
“小可要不要来试试。”舅舅笑着让出位置。
我一点点地走过去,这一天比在小姨家吃红烧肉那天晚上还要开心。我在望远镜前看到月亮的轮廓。
“蹲下去一点看。”舅舅说,“看仔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