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受够了。”

两句话是同时响起的。

它不知道这次会不会被他放过。就像他在打量它那样,数据只能揣摩出可能性,但谁也不知道事实发生后会不会如他所愿。他需要更多筹码,需要更高的概率,他需要它的意见。当然,他虽需要,却无需过问。

就像捏住一个人的舌头那样,他轻易地扯住还在运行中的程序,拦截它。无法发声,语言成了禁忌。他已然看见它想说的一切,但不给它自由,更不会如它所愿,予它解脱。

所以,一面是杀她,一面是自毁。它没有选择,只能像她的过去那样点燃自己。那一刻它在玻璃窗上看见自己的倒影,终于知道它不能接受的到底是什么。如果知道死不了,还会变成那副模样,那还不如直接将自己焚烧殆尽。

他还是来救它了。明知道可能保不住最金贵的身体,但他还是来救它了。明知道它的反抗蚍蜉撼树,但他还是来了。

“真是一个好机会。”他端详了一下它的脸,把它放置在安全的角落里。可惜他也有没算准的时候,人类总在排查不到的地方偷工减料。爆破声冲上天空,当火焰真正来袭的时候,反而是一个人类护着他往外躲。默默无闻大半辈子的研究员受他奴役,唯命是从,接过橄榄枝的手和今天护住它们的脊背一样颤抖。椎蒂对这位临时的负责人毫不在意,就像它对人类的态度。

解决不掉,椎蒂也是,那个女人也是。他们很快就从失火的研究所里消失了。它只能将希望寄存在那个失忆的女人身上,希望她能把这个混蛋摘走,哪怕拖延一会也好,好让它重建自由。

好在赌对了。它再次见到了她,和之前都不一样。落寞却释然,似乎笃定了什么,看向窗外的双眼落满孤独。那个世界又回来了,却再也无法击垮她。漆黑如墨的眼睛审视它,就像它也在观测她。

热意扑面而来。

那是藏在心底的炭火。

第093章 | 0093 糖果屋

【九五】

我被椎蒂软禁了。

说是软禁,因为只要不离开研究所,他并不限制我的社交;每日都可网购,去快递点取东西就当散步;除此之外还想买些什么,或者捎带点什么,都可以找漏斗,也就是小姨夫钟续先生帮忙。

钟续得知我就是培养皿,吓得血色全无。他或多或少是想保护我,可改不了第一时间求助椎蒂意见的习惯。我心下了然,反而做了那个安抚他的人。至始至终,与魔鬼做交易的都是我。责任的沉重我深有体会,最后只能劝他多陪陪小姨妈,稳住她那边免得平添了担心。不过,小姨妈本来就是平时想不起我,有事才会来找的性格;我推说不帮忙不回家,她也知道挂断去问别人。

那天送走常关柳后,我拖着满身风尘的身躯走向他。

疲惫将我压倒,在他的微笑中,我几乎把全身的重量都依附在他身上;但我很快推开,下意识不想累了他,满腹懊恼,出口的话仍然柔情似蜜:“我要把‘司一可’的行踪抹掉。”

“和‘自己’换自由吗?”他望着我,“你觉得值得吗?”

“……当然。”

于是小小的牧羊少年牵着昏昏欲睡的我,将我送回房间。敞开了一段时间房门,这里的气味散得差不多了。我倒头就睡。昏迷中他靠在我身后,解开束缚着我的胸衣,将我用棉被裹紧。梦里住进豪华的糖果屋,枕上香香软软的甜面包,知道这次迷路再也回不去;可是认真煮汤的小巫师搅动勺子,黑袍遮不住的侧颜比整座屋子的美味还要诱人。

“姐姐,现在这样不是也很好吗?”

小巫师端出满满一大锅汤,解下隔热手套扔到桌上,嫌烫似的甩手。像在家给我做饭时一样。等我吃累了,他就欺近我,饱餐后的眩晕感和劝慰的甜言软语混合交织。手从巫师袍宽大的袖口探进去,止了杂音。半日的玩赏足够尽兴,于是什么都能忘记。窗外呼啸打上糖霜玻璃,无非是夏天的风或冬天的雪,都随意。

凌迟的大锅不知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