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尚这才接过来,这么多年,贺临一直没换手机,甚至连密码都没有换。

当年在基地时,他也没少玩过这个手机,再拿过来,有了一份熟悉感。

贺临的手机,程序开得多了就会过热,到了冬天,他喜欢拿过来暖手。

不过那是在外人面前的时候,如果附近没人,贺临就会把他的手拉过去暖。有时候他会直接把手塞到贺临的衣服里面去,冰凉的手贴着他暖融融的腹肌,然后满意地听他被凉得嘶上一声。

此时拿着手机,黎尚随口问:“怎么你一直没换手机啊?这么旧开软件不会卡吗?”

贺临的眼睛已经有点困得睁不开了,含糊着回答他:“我怕忘记了不该忘记的人。本来记性就不好了,换了手机万一遗漏点什么记录或者是不该忘的,那不是更糟糕了?”

听了这话,黎尚的手忽然微微一顿,眼睫也垂落下去。

身旁的贺临合拢了双眼,坐在一旁呼吸平稳,很快就睡过去了。

这么坐着,确实有点无聊。

黎尚无心去玩贺临的手机,因为他知道。

留着旧手机贺临也找不到那个人,上面早已经没有了关于他的任何信息。

当初贺临受伤进行脑部手术以后,神智一直不太清醒,病情时好时坏。有的人今天还认识,明天就忽然不记得了。他经历过几次严重的脑出血,反复在ICU进出。

第一次出血,是他去看了他。

第二次出血,是因为在看手机。

他作为领导在ICU的外面等着,贺临的妈妈就坐在他对面哭。

医生上了一些止血措施,然后从抢救室里出来和家属谈话:“病人现在的伤口还没愈合,受不了一点刺激,手机上的信息资料给他删删,或者是给他换个新的,要是再接触刺激源,我们也不能保证人能不能救过来。”

当时,他坐在医院的走廊里,眼眸低垂地看着手里的旧手机,仿佛是在凝望一件准备杀死他爱人的凶器。

他把密码输入点开,就看到了他们过去谈话的界面。

他不知道贺临看了多少,又想起来了什么,才会把自己刺激得再次出血。

等待的时间太过漫长,他就坐在医院抢救室外的座椅上,一条一条看着过去他们之间的对话和各种信息。

贺临的手机里跟他的聊天记录是最多的,平时贺临也最热衷骚扰他,只要条件允许,几乎是事无巨细地跟他分享,大到今天的任务完成情况,小到看到的天空,随后拍的小花都会一一发给他。

以至于贺临的手机经常会内存不够,宁可卸载一些不常用的软件,也从来没有删除过跟他的点点滴滴,美其名曰,老了以后都是回忆。

那些消息大多都没什么营养,他看过可能都不会回复他,可是贺临却还是十分热情地坚持发给他,字字句句满含情意。

现在再翻看起来,有些会让他瞬间回忆起当时的场景,温馨,旖旎,甜蜜,无语,生气,五味杂陈,让他一会不由自主的嘴角含笑,一会又皱起眉微微轻叹。

再多的聊天记录也有看完的时候。

他狠下心,直接删除了两个人的聊天记录,但点击删除记录且无法修复时,手还是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随后他将所有跟他有关的信息一一从手机里删除,这个时候他甚至痛恨自己的好记性,他太清楚哪里有他的信息,却又不得不逐一清除。

这是一个把他从贺临的生活中擦去的过程,同时也是把那个人从自己心头生生剜出去的过程,哪怕此时坐在座椅上的他神情多么平静,都掩饰不了他痛得锥心刺骨,鲜血淋漓。

一直到手机里全部空空如也,再也找不到关于他一丝一毫存在过的证据。

旧手机又因为过载而变得滚烫,就像他的一颗心一样。

他站起身,穿过走廊,把手机塞到贺临妈妈的手里,微笑着告诉她:“以后应该没事了,我把可能会刺激到他的东西,都删除了。”

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