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族里辈分最高的老人被推出来,请求韩皎让皇子们收回巨额馈赠。
有地种有房住,灾民们已经千恩万谢,这么多物资,他们怕种一辈子地都还不起。
韩皎劝说了好一会儿,才让村民们明白这份恩德是不求回报的。
无以言表的感动引发了村民们的狂欢,皇子们被请去参观村民们还在搭建中的村落房屋。
一路欢声笑语,到了晌午,皇子们去茶棚里歇息,三皇子跟燕王坐在正北桌边,八皇子和九皇子在研究村民系在腰上的花鼓。
“刚开始建房,也没个像样的地方,让殿下歇脚。”韩皎亲自端来凉茶。
燕王接过茶水,低头注视着粗糙的木雕茶杯,轻声叹了口气:“先生对本王见外了。”
韩皎察觉他话中有话,便在一旁坐下,神色平静地微笑道:“如何才不算见外?”
燕王摇摇头,抬眼看向韩皎,郑重道:“我让先生失望了吧?”
韩皎一愣:“殿下何出此言?”
三皇子见韩皎面色茫然,便在桌下踢了踢燕王,让他不要多嘴。
燕王却没有犹豫,主动对韩皎坦白道:“看来先生还不清楚,那两个负责抚民的都察院的官员,都是本王的人。”
韩皎目光一闪。
他早就猜到都察院那几个官员是徐阁老的人,但并没有把他们跟燕王联系在一起。
“是本王看走了眼。”燕王神色严峻。
韩皎想回应,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问题根本不在燕王身上,这件事暴露出的是徐阁老的问题。
只求表面政绩,漠视百姓性命,徐阁老死忠于燕王,只是为了保住首辅的权位,并非为了遵循祖制、效忠明君之类的大义。
这话能跟燕王说吗?
换而言之,燕王真的完全不清楚徐阁老的行事作风吗?
恐怕未必。
燕王之所以接受徐阁老的扶持,主要是因为朝中只有徐阁老有能力与端王党抗衡,其次是因为徐阁老确实尽心竭力在为他铺路。
徐阁老离不开燕王,燕王事实上也离不开徐阁老,一旦散伙,两人都不是端王党的对手。
相比而言,韩皎目前根本没有足够的地位培植己方势力,他只是个跟燕王意气相投的谋士,燕王没办法为了他自断手足。
“殿下不必自责。”思及此,韩皎只能和稀泥:“抚民一案暴露的问题,也不只是那两个都察院官员,鱼肉百姓、草菅人命的风气,是数百年来的官场积弊。如今皇上亲自处置了涉案官员,且明发邸报,举国皆知,往后,从朝中到地方,风气定会焕然一新。”
“希望如此。”燕王神色忧虑地看了韩皎一眼。
韩皎微一蹙眉,低声开口:“臣依计疏远殿下一月有余,唯恐当真与殿下离心,只望殿下任何疑虑都能坦言相告。”
燕王道:“我当然没有对先生起疑,只是……担心先生对我失望。”
韩皎询问:“殿下为何有此顾虑?”
燕王叹了口气:“听说那日事发后,先生去文华殿,请求徐阁老追究抚民御史的罪责,徐阁老急于平定祸乱,驳回了你的请求,让你很失望。”
韩皎一惊。
那天出事的时候,韩皎去找徐阁老,是为了阻止官兵烧山,之所以发生口角,是因为徐阁老言语偏袒御史,而非韩皎急于追责。
一定是徐阁老在燕王面前恶人先告状,把韩皎说成不分轻重缓急的愣头青。
韩皎保持平静,朗声辩解:“事发之时,九皇子殿下刚巧在场,臣究竟为何事与阁老争辩,九皇子可以为臣作证。”
燕王追问韩皎缘由。
韩皎便平心静气地把真实经过告诉了燕王。
燕王得知真相,顿时拍案而起,却欲言又止。
韩皎松了口气。燕王显然相信他所说的经过,只是不便当着他的面抱怨徐阁老的偏袒。
“说开了就好。”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