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颐正犹豫要不要给韩逐让留两口,见到韩逐让又从抽屉里拿出个透明的小药盒,里面装着配好的药。
避孕药?
李颐其实一直不知道,韩逐让有没有后悔过不把自己当男人,又没有完全当个女人,因为这样一时疏忽,有了小孩。
对韩逐让这个人来说,责任和利益永远大于个人感情,而和李颐永远绑在一起,实非他最初所愿。
几乎同时 ,他们看向彼此时都有话想说。
韩逐让问:“怎么了?”
李颐摇头,他又觉得没必要追问过去,以前都没问,现在韩连意都出生九个月了,自己再问就显得太矫情了。
“手伸出来。”韩逐让在李颐手心倒出配好的药。
李颐惊讶地看着这些眼熟的药丸。
韩逐让摸了摸他毛绒绒的头发,安抚道:“和你之前吃的一样,只是多了一些补充维生素的。”
是他的问题,他忘了,李颐现在忌大悲和大喜。
而且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还算配合的李颐自主主张地停药了。
这并非一个好的信号,尤其是医生之前就说过,警惕患有smiling depression的患者释放出来的“康复”信号。抑郁症患者和自我对抗已经是极费心力,再分神安抚他人,就没有更多的精力去对抗死亡的诱惑。
李颐看着韩逐让,和刚才一样有话要说的模样,可是他们之间似乎坦诚地开口很难。
韩逐让忽然问:“一个月前你回国,除了见韩连意你还有别的什么打算?”
如果韩逐让不答应他,如果韩逐让没有跟着他过来,没有执念的李颐独自一人时会想什么?做什么?
偶尔窥见李颐内心深处庞大又沉重的痛苦,韩逐让都会想起这些不能深究的往事。
因为会让人后怕。
无数次,他都差点彻底失去他。
李颐听话地吃了药,最后依然不提问也不解释。
镇静药物很快起了效果,李颐那根紧绷的弦松懈了下来,平静之中也恢复了五感般,酸痛和困意一起袭来。
迷迷糊糊间,察觉到韩逐让下床,和困意抗争的李颐费力将黏在床上的身体转过去时韩逐让已经走了。
视线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没找到韩逐让,倒是看清了床头放着韩连意同款监视器,有微弱的夜光。
韩逐让是忘记了拿,还是故意留下的?
李颐静静看着天花板,想着韩逐让这个薄情又胆小的人,他极少极少愿意暴露自己的弱点,让人有伤害他的可能。也没有人能动摇他、改变他。
李颐想死的时候就最好奇韩逐让知道了自己的死讯会怎么样。
他会留下阴影吗?他会恨我?他会忘记我吗?
现在忽然让李颐找到了答案。
韩逐让可能会很痛苦。
不可否认,这个猜想让李颐心里觉得一丝痛快和满足,这种满足感扭曲、恶毒、又悲伤,由少到多,渐渐密密实实压得李颐的心脏海绵一样挤出了水,从眼睛冒了出来。
他恨韩逐让,又爱他,现在又希望韩逐让不用这么累。
可能是半夜听到了父亲叫他,韩连意醒了过来,顶着乱糟糟的小卷毛、炯炯有神地在婴儿床里翻身坐起,小猫头鹰一样好奇看着门的方向,吚吚呜呜叫人。
保姆陪他玩了一会玩具,又给了他一瓶奶,吃得肚子滚圆,韩连意才终于犯了食困,有了些瞌睡。
韩逐让来看他时,他小脸偎着玩偶已经睡着。
听保姆说,小连意没有身体不舒服,大概是白天有两节课他用来睡觉了,晚上才会睡不着。
看完夜醒的儿子,韩逐让快步回到了房间,见到好不容易睡着的李颐竟然又醒了,目光清凌凌看着某处发呆。珂瀬吟澜
韩逐让不自觉屏住了呼吸,怕李颐又在幻觉里。
“我刚刚去看了下韩连意。”
李颐听到声音就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