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锦南低低“嗯”了一声。崔宁忍不住抬眼偷觑他,试探道“侯爷,究竟那丰大姑娘”是什么人侯爷为何帮她

话未出口,见安锦南站起身,手里酒盏滚落在青石地上,淡淡地赶客“去吧。”

深夜的东府上院,烛火大亮。

下人们屏息敛声立在廊下,没一个敢吭声。

屋内燃着迦南香,水晶帘子后头的团花地毯上面,丰庆缩手立在那。

炕上正中坐着丰府如今的大家长丰凯,下首依次是丰大太太、丰三太太,旁边坐着丰大爷丰宴、丰大奶奶周氏,及族里几个得知情由特赶过来的本家。

“简直糊涂”

丰凯骂了许久,只觉口干舌燥,一见弟弟那幅不成器的样子,气得脑仁发涨,举杯抿了口茶,只恨屋里还有小辈,多少得给他留几分颜面,否则非要动手,摔他几只茶杯。

丰庆不敢接话,只一味低头不语。

丰大太太怕他尴尬,连忙劝道“好了,这事定是二弟不知情的。虎毒尚不食子,哪有亲爹容人去害自己闺女的”

抬头看向一旁站着的周氏“叫人去喊你婶娘了么还不到”

周氏为难地瞥了丰庆一眼,委婉答道“许是二婶睡得早,奴婢们没敢叫”

就听上头“砰”地一声。丰凯气得砸了炕桌。

指着丰庆骂道“你看看,你看看你纵出来的好人还要被个妇人哄到什么时候天生的软耳根,软骨头”

丰庆臊得满脸通红,抬眼哀求道“大兄”当着小辈呢,说什么妇人不妇人

丰凯已然气昏了头,哪里还忌讳这个,“若非瞧在俩孩子份上,非替你写了休书休了那毒妇今后莫叫她踏我东府半步,没得教坏了小辈今儿起,钰丫头搬来东府寿宁轩,住她祖母隔院趁早叫你屋里那坏心肠的东西歇了心思,我姓丰的便是个闺女,也不是她能欺的”

院里的灯熄了,只内室还有一点微弱的光亮。

丰大太太替丈夫掖了掖被角,几番犹豫,方将心里的犹疑说了,“到底是二弟的闺女,跟咱们隔着房的,你这样插手他们的事,钰丫头真是个有良心的还好,若她不领情,错了心思,觉得咱们挑唆她和爹娘离心,将来岂不白白落了埋怨”

丰凯瞥她一眼,嘴角噙了抹冷笑“妇人之见”

丰大太太给他堵得生怒,背对他坐在床沿“我固然是妇人之见,难不成与你们爷们般想一出是一出么眼看她到适婚之龄,除了公中例分的嫁妆,压箱钱还不是从我这里琢磨你倒巴巴做个佛爷,等人承你的情”

丰凯叹了一声,坐起身把丰大太太肩膀搂住,“你怎也如此浅薄我不妨给你透个底,今儿事并非官府赶巧捉了客天赐,认罪书都是提前写好的送去了府衙,你当谁都有这能耐,敢越俎代庖去抓旺族子弟”

丰大太太眸子一凝,面色郑重起来“你是说,钰丫头背后有人”

丰凯冷笑“十年宫里滚一回,你觉她能是简单的人上回嘉毅侯府下帖子给她,只问你惊了不曾这丫头不言不语,你知她十年来结交的都是些什么人”

“可是”丰大太太总觉蹊跷,无法尽信丰凯的说话。

丰凯摆了摆手“你别光想着她出嫁你要出什么。就当她是个可怜的给继母苛待的孩子,你作为伯母也不该视而不见,我们待她好,难道还非得图什么不成”

西府上院,内室客氏的哭声时断时续,渐渐听不见了。丰庆坐在东稍间,手捧一本论语,其实一个字都看不进,心里乱成一团。

他是有些怨的。

与客氏琴瑟和鸣这许多年,这个家留给他的回忆多是愉悦轻松的,丰媛娇憨,丰尧聪慧,客氏生了两个极好的孩子。一家人共享天伦,甚少有这样吵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

他不是不疼丰钰,只是丰钰的性情,像极了她早逝的娘,段氏年轻时便是个别扭性子,寡言少语,心思又深,只要她不开口,别人很难猜出她在想些什么。丰钰与她年轻如出一辙,每每用那双深邃至极的眸子盯着他瞧,不说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