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飘回,小仙童说不出话来,颤巍巍抬着手指,“你说谢公子去了半月?”
喜宝点头。
却见小仙人一蹦三尺高,急吼吼道“糟了”“糟了”,喜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要询问,箬桃手忙脚乱摸出符箓,“啪”地一声,已经消失在原地。
“……哎?”
喜宝摸着后脑,目光四下里找寻,终于摸回斗笠,一溜烟走上回家的路。
山中清风弥散,瑞霭绵绵。
清风裹着幽香吹出竹帘,雅静古朴的室内,素白衣衫的仙君垂眸执笔,写的不疾不徐,正是应灵泉寺之邀要完成的后半本《符经》修订与批注。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
那漂亮蠢笨的修士天资愚钝,偏又养出一副娇生惯养,怕风怯雨的性子,合该在人间做闲散公子,步入仙道,便是磋磨百年,也注定无甚造化。
笔下一顿,仙人微微皱眉,露出一丝烦躁来。
“天地,万物之盗;万物,人之盗……”
多修炼一时便说太累,吃药时便怨太苦,访仙山说太冷,被扣在怀里又闷闷地哼太热,掰开腿欺压上去,才不过操了须臾就挣扎着哭喊太疼。
云衡仙君“啪”地放下笔。
真是……够了。
修长的手指向上捏着眉心,下颌微微收紧,心神紊乱间便愈发地恼火。
“仙君,箬桃来了。”箬兰在竹帘外传话道。
放在小几上的手指收了又放松,须臾,面上恢复作不染尘埃的冷清模样,云衡仙君启唇道:“进来。”
粉玉团子一样的小仙童便蹑手蹑脚进来了,不像从前那般活泼撒娇,两只眼不知在看哪里,就是不看仙君。
“仙君,您罚我抄的心法都抄完了,您看呀!”终于,箬桃从储物袋里摸出竹宣来,其实还差许多,便一面偷看云衡君的脸色,一面期许他心思不在此处。
云衡仙君的心思果然不在此处。
他指尖里随意地翻看,眉头微蹙,不知在想什么,一时沉默。
箬桃抿唇,眼见他快翻到底,怕漏了陷看出她鬼画符,便连忙开口打破宁静,“仙君,您记得我上次跟箬兰说的一件事吗?”
清冷的人抬起眼来。
箬桃心道这已过了快三月,吞了吞喉咙,清清嗓子:“就是……谢公子去旧居找您那件事。”
果然,云衡仙君手中一顿,没再往后面鬼画符的竹宣翻去,薄唇动着,像漫不经心地随口一问:“他有何事?”
“我不知道,您不让我离开结界,便只瞧见公子在着急拍门,不过……前些日子,又来过一次,上次您没回应,这次,我便也没告诉箬兰。”箬桃摸摸鼻尖,流露出不自觉的紧张。
这份紧张自然被云衡君看在眼里,仙人微微一怔,忽然皱起眉来。
“他现在何处?”
箬桃思忖着要如何回答,抿了抿唇,黑眼珠悄悄一转,说:“您一叫我,我便立刻去找公子了,本想与他一起来找您呢,但是……但是,谢公子遇到了麻烦。”
“……”
他是惯会闯祸的,云衡仙君指尖轻轻敲着案面,“说。”
箬桃腮边鼓了鼓,终于一口气道:“……谢公子为了救那两位师弟进了幻境,约莫已有半月,而今还未归来,他……是遇到大麻烦了!仙君,您得想想办法救救公子啊!”
一时沉寂,箬桃眨巴着眼睛,小手攥紧了自己的袖子。
是山中本来就冷,还是周遭的空气突然变冷了?
“……胡闹!”
仙人那张总是沉静清冷的面孔在短暂的怔忪后,像一尊受人膜拜的神像忽然活了过来,俊美无双的面孔显出生动淋漓的愤怒与怫然来。
实在罕见。
白衣从自己面前一闪而过,广袖飘荡,疾步离去,箬桃心中叫苦,忙几步小跑跟了上去,“仙君!您别着急、您别着急”
胡闹、胡闹、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