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手捏着一颗晶莹的宝珠,在灯光下打量着。

这却是我未曾想过的情境,或许是与顾庭雪待在床上便是要厮混一番,而今与他恍若隔世,却这样平和地躺在一张床上,不由得浑身别扭。

“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顾庭雪喃喃自语着。

“谁?”我想起身,可方才被他威压碾在身上,而今松了一口气也泄了力气,动了动指尖,索性躺着打量那屋顶上的琉璃雕花。

身旁的人并不回答,一时陷入了阒静,只能听到烛火燃烧的声响,我侧过身背对他,这一日发生了太多事,心神俱疲,许是心底深处到底信赖着这位俊美师弟,毫不设防,不知何时便缓缓闭了眼。

又过了一阵,烛火“啪”地烧灭了。

第二日却没料到顾庭雪还叫我作女装打扮,小几边,他单手拖着脸颊,俊俏的脸上带着一丝顽劣的神情,“若叫旁人发现你杀了红药,到时只怕我也保不住你啊。”

我心知此地分明是他做主,谈何保不保得住?

只是而今还是打定主意哄顾庭雪开心,不与他在这些细枝末节处置气,便动了动唇角,倾身去拿那散落在床脚的衣衫,动作笨拙地套上了身。

“怎么衣服都不会穿了。”顾庭雪轻笑了一声,不知何时走到榻边,双手从我的身后圈过,我一惊,抬起眼看他,就见顾庭雪低垂着睫毛,指尖握着那两根丝带样的装饰,从身后圈到腰上,玉环穿锦扣,环住细腰。

“这世上哪有服侍婢女的主人,你这般笨手笨脚,可要被旁人看出来了。”顾庭雪又叹道,我抿唇不回,打定主意让他自找没趣。

准备易容时,却被顾庭雪拦住了,俊美的男人打量着我的脸,道:“脸便不用换了。”

“你方才还说怕被人认出我不是你的婢女,若不易容岂不是一眼便能看出来?”

“修士易容轻而易举,只说红药变了面孔就好。”顾庭雪又说,我眯着眼抿唇,余光看到镜中乌云巧叠云髻,绣带轻飘,朱唇点红的熟悉面孔,一时胸膛火起,正要发作间,顾庭雪忽得挡住我的视线,一只手抬起我的下颌,眯起眼像餍足的大猫般笑了。

“阿辞生的这般动人,我却将你忘了,实在可惜。”

我偏头躲开他的手指,低声道:“……别闹了。”

被顾庭雪带出古殿,才彻底看出这鬼市如同水中幻影,海市蜃楼一般,若非行走其中的人神色匆匆奇形怪状,眼神阴沉,大体却与凡尘无太大差别,而最可怕的则是沉沦进此境的人皆忘却水镜的另一面,任由旁人说破嘴皮,只觉天方夜谭。

江上扁舟,我与顾庭雪坐在一处,怀中抱着一口温热的暖炉,那江里时不时有游鱼掠过,我看得心惊,只觉得这世上每一处皆真实的不可思议,若心智不稳,迟早有一日沉沦其中。

“所以在你的记忆里,你从小便是从这里长大的?”我好奇着侧头问他。

顾庭雪不知从哪里摸到一颗白玉样的石头,在掌心里颠了颠,抬手打出水面,激起一圈圈泛滥的波纹。

“是啊。”

“可你的父母呢?”我急了,“顾……呜!”我想说顾有仪的名字,一股强烈的心悸便瞬间降临心口,叫我猛地弯下腰去,大口大口地喘气。

身旁人脸色微微一变,“你怎么了?”

这天道不叫我吐出任何鬼域外人的名字来,而此前能提起韩棠或是因为他也身处其中,思忖间,我抬起头来,缓了缓心神,道:“之前你说我让你想起一个人,是谁?你还记得他?”

顾庭雪垂着眼,却并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