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那门口的声音缓慢离去,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垂首拔出剑来,一股鲜血喷涌而出,直喷在我的云衫上,我看得心口突突直跳,一时头皮发麻,又想起门外那婢女提到的送药一事,百转千回间已是下定了决心。
而今便是再蠢笨的人也不难看出,在这幻境中寻常模样反倒成了最大的猎物,我收了灵剑,又将地上半人半妖的女人尸体拖至屏风后,一番料理便在她的婢女房里寻找起来,倒还真寻到一身能换的衣衫。
犹豫间,我一咬牙褪下衣衫,再念了个清洁咒,捡起那榻上的衣衫一件件套上,婢女的衣衫并不繁复,只是穿着女装到底奇怪得紧,对着那铜镜看时说不出的别扭,只能扣紧了腰带,目光又看向那榻上的女人,想起曾在峰里习得易容之术,那术是低阶法术,平时也从来无用,只是今次不由得庆幸还记得。
我坐在铜镜前,一番术法后,铜镜中原本的面孔便化作一张陌生女人的脸,我向前看了看,只觉这模样是好过我自己的脸穿着一身女装,那女人生前似是个极爱美的,描眉贴红一应俱全,我不曾扮过,只是如今既要掩人耳目便自然要做足全套,只能捡起那眉笔,对着铜镜别扭地描画起来。
黑眉斜飞入鬓,玉面朱唇一点红,只是垂眸打量间只觉得还缺了点什么,目光落在那女人冰冷的尸体上时,心底微微一动,闭眼念决,再睁开眼时,就见两颊边浮现点点蛇鳞。
幻境里并无白日,天色总是阴沉如墨,从小居里离开时,周遭雾气浓重,夜色已沉,我记得另一个婢女提到的送药一事,只是眼下并不熟悉这宫邸布局,擅闯寻找只怕又要露馅,索性直奔顾庭雪所在的寝殿。
古殿帘垂香袅,杜宇声声啼血。
室内有股沉香木的幽香,我谨慎无声地走进内室,昏暗的寝殿里,一眼便看到顾庭雪正靠坐在寝殿里的檀木椅上,手指随意地搭在把手上,头向后倾仰,歇靠在墙上,双眸微垂。
“你杀人了?”顾庭雪忽然开口,我微微一怔,立时想到或是此前鲜血沾在身上,可已念过了清洁咒,却不知顾庭雪生了一只狗鼻子,心底嘀咕时,只能短促地“嗯”了一声。
顾庭雪似乎极厌恶这一回答,放在把手上的手指轻敲了几下,人也沉寂了下去,我不知该不该开口,在心底默默思忖计划,两人在黑暗中微妙地静默下来,不知过了多久,就听到顾庭雪忽然闷闷地哼了一声。
我一怔,抬眼看向他,“你……”又想起眼下是婢女的身份,忙改口道:“主人怎么了?”
顾庭雪并不回答,只是身形不似此前那般随意,而是忽地低下去头去,修长的手指扶着额头,借着月光,看得到他额上沁出点点冷汗,人也跟着微微颤抖。
我心中一惊,本能地向前走向他,伸手想要去扶他颤抖不停的身体。
半空中的手猛地被顾庭雪一把攥住了腕子,他狭长的黑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杀意尽显,我被这一瞬顾庭雪暴露的恶意惊得停下了动作,下一刻,俊俏的人毫不犹豫地将我推开,冰冷的吐息道:“滚开。”
“奴婢该死!”我连忙开口,抬起头时,就见顾庭雪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不知在思忖着什么。
下一刻,他又闷闷地哼了出声,必定是痛极了我在峰里这么多年,却还从未见过如此脆弱的顾庭雪,心中说不上是焦急还是旁的心绪,只是刚被他的冰冷杀意震得不敢靠近。
黑暗中,男人的闷哼在大殿里虚弱地飘荡。
我终于忍不住了,我与他师兄弟一场,而今他生死不明,到底不能亲眼看到他如此受伤,便向前一步走近他,“主人……奴婢可帮您缓解一二。”
“滚开……”顾庭雪嘶嘶开口,像只笼中困兽,并不领情。
我抿着唇,站直了身子向后退了一步,而这时,顾庭雪不知是发什么疯,忽然抬起泛着红意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我,“你敢走!”
真是奇了,走也不行靠近也不行,做他的婢女真真是倒霉透顶,心中如此腹诽,我却还是往前走了几步,见顾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