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碳酸的味道,混合着汗臭味,血腥味,还带着某种腐烂流脓的味道。

这些味道长期住军营的人早已经习惯了,但游十安嗓子干涩,全身到处都火烧火燎的疼,这气味便刺激得她一阵虚弱地咳嗽。

这下,游十安彻底醒了,她微微眯着眼睛,打量这间病房。对面的病床上铺着雪白的亚麻床单,连被子看起来都像蓬松的鸭绒,简直干净的不可思议,甚至还有熨烫的痕迹。

游十安内心一怔。

记忆里的野战医院就是“屠宰场”,里面的医生动不动就给人截肢,毕竟截肢比起复杂的修补要简单多,所以那些残肢碎肉甚至还有肠子,就常常掉在地下。

伤兵们常年不洗澡,好几个周不换的衣服,混杂着各种乱七八糟的血液汗滴,早就把床板上的床垫都染成了乌漆抹黑的硬块。

“嗨!护士!少校醒了,快给她洗一洗!”隔壁病床上穿着病号服,用纱布吊着手臂,脸上有几道疤的金发男人,大声叫唤着。

游十安这才意识到刚醒来闻到的那股汗臭血腥、流脓的味道,是从自己身上传出来的。

她上身赤裸地盖着白色的单子,摸到自己腹部包裹着一圈纱布,右边锁骨的位置同样缠着纱布,右边小腿也打着石膏。但左边腿上竟然还残留着她在炮火洗礼下,像碎布条一样肮脏不堪的裤子。

游十安发觉自己就这样躺在雪白的床单上时,一时间,无法应对文明的冲击。

不过,她大概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处了。

她在彻底昏迷前看到过一个略有熟悉的漂亮脸蛋。中校级别的军医一般不会出现在最前线的野战医院,这里应该是斯坦利地区最后方的三级战地医院,唯一能做大型手术的疗养型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