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如梦初醒,皆点头称是。月池道:“第二,不要去一味去诉说悲惨遭遇。”
谢丕若有所思:“侍郎是觉得,以情动人亦不可取吗?”
月池道:“不是不可取,而是不可全局都用这一张牌打。情之一字,难以支撑大局。”
谢丕道:“那么,归根结底,还是要以理服人,从事实、律法中,找到佐证的依据。”
其他人都以为谢丕所言说到了点子上,却不想月池还是摇头:“也不是。”
监察御史卢雍忍不住开口:“这是为何?侍郎如有疑虑,下官愿请缨去彻查此案。”
月池笑道:“你入朝时日尚短,还不知三法司的作风。曹御史当心里有数。”
卢雍是上一届才考中的进士,从翰林院出来后就进了都察院,正是满腔热血的时候。
曹闵闻言叹道:“三司上官,皆乃精明强干之员,早已查得透彻。而律法之辩,以下官愚见,要想在律法中找出有力的佐证,只怕不那么容易。”
他说得很委婉,但意思很明确,即现有的事实和律例都对马中锡不那么有利。康海只觉一个头两个大,功勋不让数,惨也不让卖,理也站不住脚,那这还有什么说得?
月池见状道:“莫慌,莫慌。我们从最根本的东西入手,从儒学的经义入手。这正是我不擅长之物,所以要请各位来指点。”
这一商议,足足议到了店面打烊才停歇。可大家伙却都有意犹未尽之感,月池足记得了满满当当十来页。她起身时,都有些摇晃。谢丕忙搀住她道:“是我们疏忽了,把您拖在这儿这么久。”
月池道:“哪儿的话,是我要多谢大家来帮忙才是。”
康海道:“您与家师,迄今素未谋面,今日却愿为他而奔走,实在令我等弟子汗颜……”
月池正色道:“我非为一人,乃为公义也。”她来这里坐了这么久,就是为了适时说出这句话。
谢丕犹豫片刻,还是提出送她回去。两人没有坐车马,而是漫步在静谧的长街上。天上繁星点点,地上却行人寥寥,摊贩也多回家,只有一家卖酸梅饮的人还在坚持,远远见到他们的身影,就敲响铜盏吆喝道:“二位贵人,这么热的天,来盏梅汤吧,喝下去又清又凉又舒服!”
月池笑道:“来一盏?”
谢丕失笑:“还是我去吧。今儿已吃了你一餐饭,岂能再让你破费。”
月池也不和他客气。她坐在树荫下,酸梅汤很快就端了上来。绛紫色的梅汤中还依稀能看见草果和木犀,香气沁人心脾。月池道:“果然不错。今儿难得出来试一试。”
谢丕笑道:“难不成这你都没喝过?”
月池摇头:“家里管得太严了,稍微凉的东西,都不许沾。”
谢丕动作一顿:“这是你的福气啊。”
月池不自觉地抬头看向他:“说来,还要再谢谢你。”
她的目光凝注在谢丕的手上,那里已经永远留下了一道伤疤。谢丕道:“你我之间,何须说这些。”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