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斟自饮了好几盏,又问王阳明:“敢问先生,若因贪生畏苦,做不到这些,却又尚存几分良知,心下不忍,该当如何?”
王阳明失笑:“世上之人都把生身命子看得太重,不问当死不当死,定要宛转委曲保全,以此把天理却丢去了。孰不知,若违了天理,便与禽兽无异,便偷生在世上百千年,也不过做了千百年的禽兽罢了。「2这样的生命,又有何留念的呢?”
月池听得苦笑:“先生高义,学生自愧不如。您是圣人的品德,他是治人的品德,独我是个庸人,反倒两厢为难。您是大德高人,就没有对庸人的建议吗?”
王阳明沉吟片刻道:“不能直中取,便向曲中求。”
这是在教她迂回行事?月池蹙眉道:“先生,可是,有些东西是绕不过去的。”就譬如朱厚照,龙有逆鳞,她根本无法从他手下救下行刺之人。
王阳明沉吟片刻道:“心存大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以最小的代价争取最大的胜利。可学苏秦、张仪,善揣摸人情,只要中人肯綮,便会无往不利。但即便是苏、张亦有力有不逮之时,那时只求尽力而为,再寻弥补之机。”
月池的双眼闪闪发亮,可她仍有些迟疑:“即便背道而驰,亦能无往不利吗?”
王阳明道:“六国交战频繁,苏秦亦能使之成合纵,关键不在事,在为事之人。你在驿站时,就做得很好。无力时需借势,有力时就当造势。”「妙「书「斋【造势!月池看着他还肿着的脸,一时如醍醐灌顶,她起身恭恭敬敬地叩首:“多谢先生教我,救我脱离苦海。”
王阳明扶起她:“我既为座师,自然当教你。”
月池不由淌下泪来:“谢谢先生不计前嫌,若不是碰见您,我真不知当如何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