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眨不眨注视镜中沈枭喉结上那枚红痕。

“大少爷这又是唱哪出，你想听戏，多得是女子争相，何必找我这个不入流的。”

他撩起我一缕青丝，缓缓梳理，“不入流？你对自己的评价这样差吗。”

帘外人来人往，他指尖挑起我下巴，仔细打量，很快从桌上捏起一支笔，刚要落笔在我眸上。

我立即弓起手肘搪塞，轻啧一声，“大少爷几时学会给女人化妆了？”

他懒懒一笑，“和你一样，不入流。”

他唤我闭眼，却良久未落笔。

我睁开双眼，他略带迟疑说，“这双眼，不适合长在你脸上。”

我疑惑问他哪里不适合。

他目光在桌上十几支粗细不同的笔上流连片刻，拾起一支最细巧的。

细的仿佛一根银针。

他鼻尖紧挨我的脸颊，一边为我描摹眉眼一边说。

“麋鹿般清纯无辜的眸子，竟长在一张妖艳惑世的脸孔上，透着浑然天成的媚气，又很干净，令人回味无穷，引诱男人为你神魂颠倒。”

我的面容被他滚烫的呼吸浸湿，融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我微微仰头，顺从他的笔法，“在你眼里，我也是这样的女人吗。”

他干爽粗糙的指腹在我眉尾揉了揉，“在我眼里，你是勾人入魔的妖精。”

他为我描好妆容，问我会唱什么戏。

我说我会的不多，他沉吟片刻问我会洛神赋吗，我愣了愣。

洛神赋讲的是曹植在途经洛水时邂逅了传说中的伏羲之女洛神，极尽描摹这位佳人的风采神姿，字里行间充斥着强烈的倾慕之情。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洛神最终嫁给了曹丕。

我小声说会。

他思考片刻，为我挑选一套青衣戏服。

戏服是浅黛色，腰间和袖绾系着绛红丝带，显得繁琐花哨，我抽去丝带，只披一身宽敞的长袍在身上。

沈枭站在我身后，静静看了一会儿，随后掀开帘子，先行离开。

我走到门口掠过落地镜，看了一眼。

镜子映照出我玲珑婀娜的身姿，果然是风月中人，朦胧间让人痴醉。

我步子轻盈走上台。

弹奏的乐师已经备好。

琴与丝竹交织，洛神赋从幕后缓缓响起，一丝一缕婉转悠扬，在这寂静的戏园弥漫开来。

“若轻云之蔽月，若流风之回雪，长寄心于君王...”

秋风灌入挥舞的水袖，头上的朱钗随之摇晃。

我遮盖半幅面孔，眉眼弯弯凝着远处落满枫叶的石凳，一阵风卷起飘然于我掌心，如同掬了一捧火焰，明睐动人。

纤纤玉指呈兰花，轻柔往前一指，缠绵悱恻的戏词从我口中不断溢出，空灵柔婉的唱腔惹得台下心弦荡漾。

当我莲步微转霎那，才发现坐席后排的枫树下有个人。

灯光笼罩前几排，沈枭恰好藏匿于昏暗处。

他就那么一动不动，斜靠在树下，凝视着我的一颦一笑。

他像塞北凛冽的风霜。

像北宋秋词的茶白色。

像水墨秋冬，栽于晦涩江南的平仄。

只一个交错。

万籁秋色便入赘我眼眸。

我目光在他身上定格，用袖绾遮住自己的下半张脸，只露一双妖娆含情的美目。

阿黑这时举着电话，从入口另一端进来。

他刚低头喊了声枭哥，还没张口说什么事，就被沈枭抬手制止。

阿黑这才发现他眼睛不眨凝视台上，也跟着望来，顿时止了声息。

沈枭俊美的面孔，随他往前走了两步，暴露在灯光下，漆黑的瞳孔闪过一丝诱惑的光。

这光里夹杂着惊艳，欣赏，愕然，以及一丝我看不懂的，疯狂的欲望。

这丝欲望，是男人对女人一瞬间，能产生到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