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冷炽还绷着劲抵抗,现在气消了,身体也彻底放松,眯着眼睛呻吟。耿京川按完他的背,顺手捞起他的胳膊,一段一段地捏,从肩头捏到指尖。
冷炽被按得又要睡着,直到耿京川搭着他的腰:“屁股挨踢了吗?”
“没有没有,腿上也没有!”
冷炽一个激灵坐起来,套上T恤。刚才的舒适让他差点忘形,本应该是自己照顾他,怎么又变成享受对方的照料。
他握住耿京川的手腕:“哥,洗洗吧,血都结块了。”
耿京川拗不过他,只得擦了手,按他的要求,侧躺在沙发上。冷炽打了盆热水,半跪着用膝盖撑住耿京川的头,小心地淋湿他的头发。
那么小的伤口,怎么会流这么多血呢?
干结的血碎成小块,又在他手上溶化,像许多疼痛的红线。他想起第一次上台时被琴弦扎进手指,此刻的疼痛不亚于当时。
他沉默着换了盆水,用湿手梳理耿京川的头发,直到水流变得清澈。清水冲不掉血腥味,该用点洗发水的。冷炽在手上搓出泡沫,才发现耿京川已经睡熟了。他毫无防备地枕着冷炽的腿,呼吸平静又深长,就像躺在自己的床上。
“等会儿再睡,别着凉了。”
冷炽苦笑着,想伸手戳他,碰到他那一刻,又改了主意。他拈着耿京川脱在沙发上的外套,盖在他身上,用最轻快的动作完成剩下的步骤。
这人啊,好像有两幅面孔。人前凶神恶煞,恨不得一个人单挑全世界,放松下来又显得人畜无害,简直称得上温顺。
“笑什么呢?”耿京川仍闭着眼睛,声音毫无睡意。
冷炽又被他吓一跳:“你不是睡着了吗?”
“你笑出声了。”
“哦……”
“一惊一乍的,做了什么亏心事,这么虚?”
耿京川坐起来,按着头上的毛巾胡乱揉了揉,冷炽怕他蹭掉纱布,赶紧抢过去仔细地擦:“慢点!你也太拿自己不当回事了。”
“习惯了。”
冷炽收拾东西,取来吹风机:“你想没想过处个正经的女朋友,能照顾你那种。”
“她照顾我,谁照顾她啊,我又不是过日子的人。现在这样就挺好。”耿京川笑笑,“你倒是挺适合二人世界的,粘人。”
冷炽脸颊一热:“我还不如你呢。万一找个跟我一样不靠谱的,俩人都得喝西北风。”
他把吹风机开到最高档,让轰鸣的风音截断对话。他后悔挑起这个话题,一切和情爱欲望有关的东西都像那盆血水,带来无缘无故的疼。
耿京川打了个呵欠:“所以啊,还是友谊地久天长吧。”
冷炽干笑着收了吹风机:“晚安吧你。”
第24章
这地方的春风并不让人沉醉。
融化的冰雪是脏灰色,泥泞的地上没有草,树梢也是秃的。沙尘暴从北方袭来,把天空染黄,每年春天,城里人都要过几天灰头土脸的日子。
一路上,耿京川也不知迷了多少次眼睛。饶是他长了又浓又长的睫毛,也挡不住漫天扬尘,更不用说耳朵和鼻孔。走到楼下时,他感觉自己嗓子里也进了沙,干涩刺痒,口渴难耐。
这种渴让他起住地下室的日子,无论是扬沙天回家还是半夜酒醒,一口热水都是难得的奢侈。大多数时候,他只能去公共水池,用冰凉的生水解渴。
如今那种日子早已远去,他过上了另一种生活。
耿京川用钥匙开门,客厅里水汽弥漫,飘荡着温暖的肉香。茶几上的电脑正在放音乐,维瓦尔第的《四季》,夏之第三乐章。
他向里一步,看到冷炽背对着自己站在厨房门口,正随着欢腾的旋律弹空气吉他。他甩头扭腰,玩得不亦乐乎,发现耿京川就红着脸笑笑,朝他招手,邀请他一起快乐。
“夏三太金属了!就那段小提琴,特别适合改吉他速弹。”他闭上眼睛,做了个高潮的表情,“直接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