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2 / 2)

炽回美院考察了一番,决定重操旧业,画画。

新作画出来之前,他先送去几幅毕业后的小创作试水。这些画都是抽象画,装了极简风格的铝合金外框,很适合挂在家中,送礼也拿得出手。没过多久,这几幅画就全部出手,变成存折上的数字。

冷炽顿觉有戏,遂翻出上学时所有拿得出手的作品,全送到小画廊。不过这次只卖掉几张,都是和第一批差不多的抽象风格。于是他不再做新尝试,订了一批画框就开始批量制作――他觉得这不能算创作,充其量是迎合市场的“手工艺品”。

耿京川倒觉得商品画也挺好看,不用妄自菲薄。但他对冷炽的选择依然不解:“之前让你当艺术家,你非要弹吉他。这会儿又画回去,你折腾什么呢?”

“曲线救国懂吗?不会画画,我也当不上吉他手。这叫……以画养琴。”

“你就多余学琴。”

耿京川一边绷画布,一边叹息冷炽浪费天分。每天耳濡目染,他也学会了给“艺术家”打下手。这两位手劲儿都不小,不用绷布钳,徒手就能把画布拉得像新鼓皮一样平。

画布绷完,冷炽也不道谢,坐到耿京川旁边撩骚:“你怎么跟我爸似的,总惦记着‘为我好’。”

耿京川肉麻地把他推开:“我就是觉得可惜。”

“那行吧,我画画去,你再找一吉他手。”

“你敢――”

冷炽大笑,勾得耿京川也笑起来。笑过之后,两个人的表情都有点苦涩。

“说真的,我都两年没回家了。”冷炽看着地上的画布,耿京川看着他。

“没法跟他们解释。”冷炽搓了搓脸,一声长叹从指缝里钻出来。

耿京川无言以对。

他理解冷炽的困境,因为他也是这样走过来的。这些年他在外漂泊,家中一切都由姐姐照料,姐夫代替他成了父母的半个儿子。他们从没抱怨过,甚至经常给他发某电视台办歌手大赛之类的信息。

这和自己的路毫无关系――他没法开口,只能笑着带过话题,说房子和地都留给姐姐吧,自己不缺钱也不缺人照顾,一切都挺好的。

他掏出烟盒,自己一支,冷炽一支。

万般愁绪化作两缕淡蓝的烟,在天花板上绕来绕去,系成解不开的结。

艺术家的生活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冷炽一次进账最多能吃三个月,三个月内还不一定开张。底层艺术家不比考前班助教赚得多,而且旱涝不保,除了自由,没别的优点。

与自由相伴的是焦虑。每天睁开眼睛,冷炽就得面对下顿饭在哪里,这几张画能不能顺利卖掉,这个礼拜有没有演出,什么时候凑够钱买个新效果器……一想起这些,冷炽就闭上眼睛,恨不能重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