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要四百那么多?”妈妈惊讶。
陈见夏吃住都在学校,住宿免费,学校还给每个外地生按月往食堂饭卡里打饭补,平日几乎没什么花钱的地方,若家庭实在贫困或爸妈够狠心,一分钱不给也没问题,大不了夏天连根冰棍都不吃呗。见夏妈妈每个月给她一百五十块零花钱,因为她实在让人省心,所以爸爸开学一次性给齐整学期的,一共八百元,叠好放进信封里让她带走。
陈见夏很会省钱,高一一年过去,她已经偷偷攒下了五百块,加上高二上学期的零花,余额一千出头,即使遇上宿舍漏水这种事,也能狠狠心自己做主去住铁路局宾馆,不用受郑家姝的气。
但这五百块用于补课的话,一个月就得断粮了。
“一堂课两小时,每小时二十五块。我只补数学和物理两门,每个礼拜四小时共一百块,一个月就是四百,”见夏利落地算了账,补充道,“我们班同学几乎都上那个班,是振华特级教师主讲的,离学校也近。”
四百块明显让妈妈肉疼了,她没答应但也没拒绝,毕竟学习是大事。她忍不住抱怨了几句:“怎么忽然要补课了,你以前都不上的。”
“期中没考好,想加把劲。”
“为什么没考好?”妈妈立刻揪住这一点,“排多少名?成绩下滑了?你上课是不是没好好听课?我看你啊,就应该和以前一样,用好课堂四十五分钟,下课了自己抓点紧……”
一连串问题让陈见夏心头火气噌噌往上蹿。平时对她的成绩不闻不问,一说到要钱补课就开始假模假式地关心,和买CD机时一样推三阻四,不就是想让她自己松口说不用花这个钱么?
妈妈我错了,我一定自己努力把成绩拉上来,一分钱都不用你花!不就是等她说这句吗?
“就算是县一中的学生,有几个不补课的?何况我在振华,这里压力有多大你知道吗?你们关心过吗?”
陈见夏越说越委屈,“我初一才跟着学校上英语课,县里初中老师什么口音你知道吗,this念成贼死,还让我们跟着读,我读了三年都养成习惯了。来了振华,高一第一堂英语课,老师全程跟我们讲英文,说要锻炼口语能力,我口语差得自己都不敢听,到现在也没完全改过来,排队背课文一轮到我我就想死!这些压力我跟你说过吗?我都自己闷头学、闷头补,没抱怨过一句。反过来,小伟呢?”
她本想要到钱就算了,偏偏又开了闸,旧账洪水一般倾泻过来,淹没了理智。
“小伟小学三年级就提前学英语,那英语班的名字我都记得,叫‘国际ABC’!恨不得连音乐课都要给他补,又学书法又学小提琴,给我学什么了?你怎么不让他自己多努力,用好课堂四十五分钟?”
妈妈嗷的一嗓子:“陈见夏你是不是欠揍了!”
见夏被震得一愣。
“你这孩子说话怎么越来越难听了,去个好学校就学了这个?就学了六亲不认?越学越没人味儿?你老扯你弟弟干吗?你弟弟欠你的还是我和你爸欠你的?一家人,搞得和冤家似的,我看你是连家门朝哪儿开都记不住了!有种你死在振华,别朝我们要钱!”
陈见夏气鼓鼓地挂了电话,直接关机,坐在床边呜呜哭起来。
楚天阔说她改变了,越变越好了;李燃说,她自信了,大方了,不爱哭了。
原来只需要家人的一通电话,就能将她打回原形。
陈见夏原本觉得补课有损她义务教育九年自学的威名,现在终于变成了尊严之战非去不可,必须要去,一定要去,否则就是不拿自己当回事。
钱的事情好解决。李燃主动说他平日少打出租车就能轻松省出来,陈见夏拒绝了。平日两人吃喝玩乐基本都是李燃负担,她已经很过意不去了,补课也花他的钱,她不如干脆改口叫他爸爸。
学习的事拖不得,见夏决定先用自己攒的小金库顶上,在李燃引领下去医大附属医院旁的校舍交了五百块钱,第二天一放学,她把班级钥匙托付给扫除小组长,早早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