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犹豫了很久,认真地问:“我心里难受,是不是我矫情了?我一开始不乐意,Betty说我不够professional,其实就是工作,只是工作……”
Professional?陈见夏内心冷笑,和大局观一样用来压人的词,这个单词一出,上位者的私心、恨意都被包裹成糖衣,Serena甚至瞎到分辨不出Betty睥睨小女孩的恶意。
她真的很烦英文。
大学大部分授课是用英文,她不是不习惯,只是在敲键盘时候,很难不感到陌生,好像怎么都差了一点点,积累再多词汇量和技巧,终归差了那么一点点,血脉相连的倾诉欲,恰到好处的表达,一字一句的精准……像一个没有故乡的人。
倒也没什么好抱怨,她本就是没有故乡的人。
“你考评结果大部分看我,”陈见夏到底还是说了,“现在你做后台数据分析,我没压你,你怕什么?”
小女孩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那你会一直在吗?……我听说,Simon要走了。是真的吗?”
果然还是在意那个坐在角落的男人。
“我不知道。”
“有人这么说的,但也有人说Simon和Frank上周还单独谈话来着,他跟了Frank十年了,不会就这么被弃了吧?有人说他会建独立的事业部,开拓新业务,到底哪个消息是真的?”Serena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我之前还约过他谈职业发展,他还给我规划了未来三年的路径,要走的人不会跟我说这些吧?”
“我不知道。”
“但是”
陈见夏妈妈的来电终于救了她,她大大方方告诉女孩,我家里的电话我爸爸病了,很严重。
Serena立刻点头如捣蒜,放开了抓着陈见夏的手。
面对同事时,天大地大家里人最大;面对家里人时,千难万难工作最难。陈见夏左右腾挪了很多年了,已经没有半点罪恶感。
甚至借着这个电话,她将聚餐的事情也扔给了Serena:“你帮我告诉大家吧,我爸爸肝硬化,我有家事要处理。”
她厌烦,不想跟山羊胡坐对面吃饭,最重要的是,她没想好到底这个队值不值得站、要怎么站,不如清净一晚上,好好看看那封去南京宣讲的邮件,再跟另一个人谈谈。
南京……见夏低眉。
Serena惊讶得瞪大眼睛,陈见夏面色如常,嘱咐她:“不用替我避讳遮掩,就这么直说就行了。”
陈见夏冒着雨穿过了两条街,走到富民路的交叉口,在一家店门口的雨棚下等了几分钟,一辆银灰色雷克萨斯停在她面前。
她迅速拉开副驾驶车门坐进去。
Simon没讲话,她也没讲话,只有雨刷偶尔动两下,将迷迷蒙蒙的水汽抹去,不出五秒,挡风玻璃上又是一片模糊,雨刷徒劳地摇摆,懒洋洋的,和车上的两个人一样。五分钟过去,车在富民路移动了不到十米。
见夏见他要左转,忍不住提醒:“别走常熟路,David和Serena他们可能还坐在外面等位,这时候正堵,万一停在他们眼前动不了,可就热闹了。”
Simon依言:“那就绕下路吧。”
等红灯时,他将西装外套脱下来,往后排一甩,见夏读出了他的烦躁,不想往枪口上撞,随手开了车载广播,正放着林忆莲的歌。她想起第一次坐在Simon的车上,气氛很尴尬,是他主动开的广播,放的也是林忆莲。
当时他说,林忆莲的声音很美,有种风尘气。
“是夸奖,”他有点紧张地补充,“不是说歌手,也不是不尊重女性,我只是找不到别的可以替代的词。风尘比风情准确一些。……我说得对吗?烟火气和风情好像都差了点什么。”
车里有他淡淡的香水味,那天也是下雨,窗外是湿漉漉晕染开的灯红酒绿,她忽然觉得离这个英俊的男人近了很多因为他不像其他人一样讲话夹英文,因为他愿意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