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班主任回头的时机,正好错过了慌张跃下去的路阳,辛禾雪提着的一口气松了,“没关系,老师,我昨晚看了天气预报,菱州市今天是晴天,开着窗可以透气。”
………
“个小赤佬!他肯定是故意的!”
路阳怒气冲冲。
“不许骂人。”辛禾雪严肃地摁住他,在硬木椅子上,“坐好。”
中午校医出去吃饭了,但也不影响,反正校医室里只有红药水和体温计在发挥作用。
路阳刚到嘴边的话因为不干净所以咽了下去,忿忿道:“你当时也在场,你都看见了,那谁为什么早不喊老师,晚不喊老师,非等我要跳窗的时候喊。”
路阳匆忙跳下去,膝盖磕到花坛边上了。
辛禾雪说:“谁叫你去办公室偷书?”
路阳义正辞严:“读书人的事,这怎么能叫偷呢?我花钱租的书,明明是班主任抢了我的。”
不知道为什么,辛禾雪叹了一口气,他捻着棉签,把路阳膝盖上的伤口涂上药水消毒。
路阳看他眉眼耷耷,紧张道:“我这又不疼,你别担心。”
“但你怎么和朱阿姨解释?”辛禾雪问。
“摔摔打打,常有的事,没有家长上门要医药费,我妈不会仔细问的。”路阳认真说,“自从我和你一起玩,我家里人都很少打我了。”
路阳还在乡下的时候,就和野人一样,幼儿园中班的老师打跨省电话去向朱翠风告状,你儿子把班上的娃娃都打了,说征服世界从小博士幼儿园开始。
朱翠风和路国兴向厂里请了假,连夜坐火车回去,到了幼儿园问,我儿子呢?人老师一指,在树上。
辛禾雪问:“那时候叔叔阿姨打你了吗?”
“打,怎么不打?”路阳说,“打得我都断片了。所以我才没记住教训。”
“你知道我以前被打得最严重的一次是因为什么吗?”
路阳把药水瓶一放,给辛禾雪搬了张椅子。
“你爬我家窗户被发现的时候?”辛禾雪回想,“还是你把要给我的生日蜡烛藏进衣柜里,结果把衣柜点着的那次?”
“你怎么都记得。”路阳说,“都不是。”
“有一年暑假我奶奶来这边看我,回老家前给了我八块钱零花,我妈说我数学期末考这么烂,就把我零花钱没收了。”
那可是足足八块钱,能买多少鸡蛋灌饼和萝卜糕啊。
路阳不甘心。
他决定把自己的钱捞回来,皇天不负有心人,他在爸妈床底的鞋盒里发现了两张红钞票。
“那我肯定不能拿啊,拿个八块钱估计没事,要是偷了一百块,我妈不得把我吊起来抽?”
辛禾雪点点头,“没错。”
所以路阳买完东西,把剩下的九十二块钱放回去了。
第二天一瘸一拐地去找辛禾雪玩。
路阳耸耸肩,“至少她儿子数学挺好的。”
辛禾雪:“……”
记忆悄然泛起涟漪。
他恍然明了,“是你送我手摇削笔器的那次?”
“不是公主抱怨原来的卷笔刀,每次都弄得手脏脏的吗?”
路阳说。
他可是精挑细选了一个珍贵黑猫警长印花的手摇削笔器。
“给你。”
路阳把偷回来的书递过去,是《射雕英雄传》最后一册,辛禾雪就差这册没看了。
长长的睫毛低了下来,辛禾雪看向路阳的膝头,“疼吗?”
红药水干了,膝盖肿起来,看着怪凄惨。
路阳大拇指一抹鼻头,耍酷道:“不疼,根本不疼。”
“嗷!”
他的膝盖被辛禾雪摁了一下。
“还说不疼?你就装吧。”
辛禾雪笑了一下。
手指轻轻碰了碰肿起来的伤口,辛禾雪吹了一下,“包包散,包包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