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碎裂纹路来看,它就是当时突然出现在路上的那只。

辛禾雪沉默地走近它,紧接着就发现了藏在了牡蛎墙后的数只白瓷偶,它们没想到会有人类主动靠近,愣愣地站在原地,脸上表情都空白了。

他拉开背包的拉链,拿出几袋零食摆到它们面前。

白瓷偶们盯着零食。

突然扬起大大的灿烂笑脸,和天气应和起来。

辛禾雪什么也没说,转身跟上了前面的人。

………

临近十一点,老厝里还没生火做饭,周辽必须得回去准备午饭,辛禾雪他们则在附近继续转一圈,看看能不能收集到什么民俗学的素材。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已经走到了祠堂前,堂前留着一片空地,支起几个架子用来晾晒海货,上面挂着盐渍的带鱼、巴浪鱼和海带。

松川雅人对着这一片拍了几张照。

更值得他们注意的是,前方有一群人围在空地上,让辛禾雪怀疑那些深闭门的家庭,是不是人都聚集到这里来了。

这群人高高举着扫帚,有的举的是木棍,振振有词又如痴如狂地念着什么,向着人群中心用力拍打着,追打着。

“这是在做什么?”朱吉月疑惑不解,“摆出这种阵势是在打老鼠?这里闹鼠灾了吗?”

那些动手的人,口中不断念叨的方言好像也能捕捉到一些字眼了

“生不生!生不生!”

“或许是民俗仪式。”松川雅人端起相机,对准那边的方向,“说不定是张老师需要的资料。”

很快,他们就了解到,困在人群中心的并不是老鼠。

因为中间传来了哀叫的人声。

这是在打人,准确的说,是围殴。

扫帚让空地上尘土飞扬,相机画面里,那群乱糟糟的人群中钻出了几个女人,她们发丝凌乱,佝偻着背,狼狈地逃窜着乡人的驱挞。

乡人们却仍旧穷追不舍地,木棍和扫帚挥舞得灰尘弥漫,这些人的架势,显然是真刀真枪地动手打人,而不是那种用柚子叶抽打去晦的活动。

松川雅人皱起眉,缓缓放下了持着相机的手。

这群人把自己乡里的妇女当做老鼠一样驱打,口中念念有词:“生不生?生不生?”“生不生?几时生?”“生什么?生多少?”

一直到这些不堪受屈的女人尖叫道:“要生!要生!”“生细佬!生无数个!”

朱吉月和邢鸣冲上前去,“你们在做什么?快住手!”

“光天化日之下围殴吗?这个村子没有王法?”

“外乡人?”

那群人停了下来,其中有些个面熟,正是和他们昨晚一起吃过饭的村长儿子。

朱吉月还认出来了,被打的女人里面就有村长儿媳,“你打老婆?是不是男人啊?”

“小丫头片子,还有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们,少干涉我们南湾村的习俗!”

对面的众人中有人呛声道。

围殴者不只这些女人的丈夫,有男有女,其中还有好几个白发稀疏的老妪。

“你们后生人不懂得,这些都是我们村里多年怀不上的妇女,怎么怀不上?肯定是鬼上身了!只有打!棍棒才能祛邪求子!”

“我们村的和你们外头那些金贵媳妇不一样,来到夫家家门,不开枝散叶怎么行?”

“好啦,你们别多管闲事!给你们派几个花生,玩去吧!”村长儿子顶着啤酒肚,走路如同一只行动不便的螃蟹,给他们一人塞了一把花生和枣子,寓意“生子”,还不忘招呼乡亲们,完成仪式的最后一环,一边派发,一边喜气洋洋道,“有了!有了!明年请你们吃满月酒!”

直到这些女人的丈夫们这样派烟派果,乡人才收手,笑着纷纷道沾沾喜,“明年生不出孩子,还要打。”

来自北城大学的学生们,如果不是亲自来到了这里,大约很难想象竟然还留存着这样的陋习,这就是一种和生殖绑架的刑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