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响起的是何青鸿的声音,却是从客厅窗台旁边的电话里传来。
“辛禾雪,不要睁眼!”
已经来不及了。
恐慌在胸腔中扩散,辛禾雪的双眼不受控制地豁然睁开!
他只有眼球可以勉强转动,因此,第一时间看向了床旁。
没有人。
他瞥向门口的方向,卧室的门是微微敞开的,但从缝隙看向大门,大门紧闭着,没有打开过的痕迹。
风又大了,不是从门吹进来,而是从窗外。
窗户大开着,外面天还没亮。
刚刚……叩响的声音,其实是在敲窗吗?
蓦然猜想到什么,心脏狂跳起来,身体却像是陷进了流沙里的铅块,沉重无比,他的睫毛抖颤,用力将眼白上翻,终于抬起视线。
有个东西,四肢和蛙类一样爬在天花板上,倒过来看他。
那颗头显然旋转了180°,正因为这样,脖子几乎拧成了一股绳,还在向他笑。
它的皮肤惨白如纸,唯一的突兀颜色来自脸颊两坨朱砂腮红,笑得发邪。
好似身体已经黏在了天花板,那双手垂下来,在辛禾雪眼前晃。
似乎是想抓住他。
辛禾雪借由这个机会,看清楚了对方身上穿的衣物,中间写着大大的“壽”字。
那是死人入棺才会穿的衣服。
口鼻被堵住一般,无法进出气体,惊恐障碍让辛禾雪难以控制生理性泪水,从眼角渗漏出来。
“小黑……!”
喉咙瞬息通风般发出声音。
那双从天花板垂下来的手,死死抓住他的肩头。
四周没有小怪物哼哼叽叽的回应,辛禾雪甚至感受不到胞宫里的生命。
反倒是这样,他安下心来。
是梦。
他陡然向前,一鼓作气地撞向了那颗头。
“啊……”
辛禾雪吃痛地捂着额头,撑着手从床上坐起来。
何青鸿抵住被撞的前额,晃了晃头,目露担忧地上前,“你怎么样?”
他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大碍。
何青鸿道:“刚刚怎么叫你都叫不醒,还一直在冒冷汗。”
辛禾雪看向窗外,天空还没彻底亮起,光是泛着鱼肚白,“你刚回来吗?”
看他确实没有受伤,何青鸿放下心来。
“嗯。”
转而面向衣柜,打开后从一排的黑白二色的衬衣中挑出一件。
何青鸿现在身上穿的是白色衬衣,很不耐脏,衣袖和前襟沾上了鲜血,他没有多余动作地一路顺着解扣,将衣服丢进脏衣篓,抬手穿入干净的衣袖。
他的背部肌肉年轻而紧实,随着动作幅度块块隆起,像是透着力量感的一座险峻青山,尤其是印着无法名状的刺青,看起来有点危险。
关于那个刺青,辛禾雪已经问过了,何青鸿说是刚入组织的时候纹上去的,具体的他也记不清了,组织说是他们这批“货物”的标志。
七号和他身上都纹了,但是周辽逃过一劫,因为他是个哑巴,组织觉得这个货物不合格。
辛禾雪瞥了一眼搭在脏衣篓上的衬衣,殷红血迹刺眼。
“这次的目标很棘手吗?”
何青鸿应了一声,解释道:“不是我的血。”
“你一会儿还要出去吗?”
辛禾雪从床上起来,坐在床边,双腿垂下自然地踏入居家的棉拖鞋中。
何青鸿低头扣着衬衣的纽扣,“嗯。我要回组织一趟。”
他固定了在每个月的这个时候回去领薪酬。
对镜子整理了一下衣领,由后往前的一双手抱住他,淡淡香息袭来。
何青鸿喉头上下一动,“我会尽早回来。”
他这次回去,就准备和当家人说,以后不会再来了。
听起来像是影视里的“金盆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