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寨的人,消失了便消失了,也不会有人到警署报人口失踪案。

所以这间诊所的上一任拥有者艾瑞克,所有的东西都还保留在室内,而门口已经贴满了水电费欠缴通知单。

为了解题,顾觅风在诊所的一个柜子里,找到了艾瑞克的日记。

如果从七月初的日记开始看起,首行字就是关于一个新搬回城寨的女人。

他写她的长发飘飘,写她走过时,长裙带着薰衣草洗衣粉的香气,皮肤在太阳下像是剥了壳的鸡蛋。

艾瑞克书写的时候,没有写出这个女人的名字。

他的日记更多地使用“你”、“我”来代称。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陌生男人的来信。

一篇书信体的暗恋日记。

“1988/9/10,你的丈夫遭到海难去世,你一定饿坏你伤心吧?我多想抱住伏在床头哭泣的你。”

“1988/10/2,那个维修工在你家逗留太久了,尽管你们什么都没做,我还是好嫉妒、嫉妒。你怎么能让陌生男人进入卧室呢?”

“1988/11/3,谣言让你很困扰吗?是不是时时刻刻都要提心吊胆地害怕有人在身后戳你的脊梁骨?”

“你终于来看我了,这是我们第一次面对面沟通,你好像被咨询室里的装修吓了一跳,很特别吧?这是我按照你的卧室复刻的,每天晚上躺在这一模一样的床上,就好像你和我睡在一起。”

“但对你来说,我只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不甘心、不甘心。”

如果只是初次见面,“我”怎么会对“你”在家里的一举一动、家里的一切事物都了解得这么清楚?

他简直是生活在谭娥家里的一个孤鬼。

谭娥的一举一动,他都立在房中冷冷地盯着。

越是看到后面,艾瑞克的字迹越是乱,字形潦草,书写力透纸背。

辛禾雪恍惚间发现这些纸好似被水泡透了,拧一拧都能滴滴答答地下雨。

隐藏在笔画之间的癫狂和恶意,凝结成水珠森森地渗透出来。

大量笔迹内容有关于臆想、跟踪、窥探……

到后面更是不加掩饰的露骨。

“我刚搬过来的时候,还在药柜里发现了大量γ-羟基丁酸和氯胺酮。”

顾觅风的话音拽回了辛禾雪的心神。

诊所不做手术,如果有手术,就推荐到外面的医院去

这是所有城寨医生的共识。

γ-羟基丁酸和氯胺酮,这类用于手术麻醉的药物,在诊所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但是除了麻醉和镇静,它们还有致幻的作用,毫无疑问地,被用在了艾瑞克的催眠治疗里。

这个魔鬼大约是既谨慎又疯狂地,在日记中一字不写这个女人的姓名,却又笔触清晰地写下了作案手法,沾沾自喜,陶然自得。

几张购物的单据从日记本里掉落下来,货物是外文名字的微型摄像头。

日记还有记录的最后一天,是在九八年的年末。

“你邀请我上门为你进行催眠治疗,亲爱的,我真的好高兴。”

到这里,一切就结束了。

艾瑞克失踪,谭娥死亡,风言风语喧嚣尘上。

整本日记本,简直就是犯罪实录,如果往前翻,就会发现谭娥不是第一个,她恰好是最后一个。

【谁是艾瑞克医生最爱的人?】

这就是顾觅风得到的题目中的答案。

一般的情况下,对一个谈过多次恋爱的人来说,印象最深的恋人是初恋和最后一个,毕竟大脑的记忆功能有限。

尽管这是犯罪而不是恋爱,但第一个受害者和最后一个受害者给凶手留下的印象必然最深。

现在的情况是,这名失踪的医生,就躲在511室。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艾瑞克就藏在你家里的?”

顾觅风背靠着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