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呼啸而过,烦恼便轻飘飘地落地了。

“我本来都想好了,重新投胎,下辈子要当一只快乐的猪……”雷念巧说,“但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这样,可我又不能离开这里,实在没事做,我就每天晚上爬十六楼到天台,再跳一次。”

“这种怎么跳也跳不死的感觉,真令人着迷。”

辛禾雪:“……”

叫人哭笑不得,哪怕安慰也不知道从何下手,何况似乎对方并不需要。

她大约也是好久没见到能和她说话的人了,话匣子彻底打开。

“不过,跳了这么多次,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雷念巧正色地道,“我记得我爸刚开始虽然抵触,但是还没那么严重,考虑到我在高三,他本来想等我考上大学后再和我算账。”

“他是突然间下定决心,要给我办休学,好送进特殊学校去。那段时间他总是跑到城寨的诊所里做咨询,他说那个医生都诊断了,我这种是精神病,必须得早干预早治疗。那个人给我爸当介绍人,通过他介绍进去,还能打折。”

听见“精神病”这个词的时候,辛禾雪敏锐地看向她,问道:“艾瑞克诊所?”

雷念巧想了想,点头,“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他肯定收学校钱了!”她义愤填膺,转眼又泄气道,“可是我的活动范围只有这个楼道和天台,也没法去找那个医生算账……”

“姐姐,你要是见到他,帮我叫人套麻袋打他一顿吧!”

雷念巧双手合十地拜托。

“我可以给你钱,我爸留给我的钱我还没花,就是可能有点发霉……”

辛禾雪只能如实回答:“他失踪了,在两年前。”

这是他从街坊口中听见的传闻,突然有一天,这个医生人间蒸发地消失了,再也没回诊所。

后来这间空置诊所的铺面,就被顾觅风盘了下来。

“怎么这样!”雷念巧抓狂地弄乱了自己长长的头发,“啊啊啊可恶!他肯定是卷款跑路了!”

辛禾雪垂眸不语,思虑着。

他现在脑海中充斥着各种线索,乱得像是猫爪拨乱的毛线团,找不到线头是藏在了沙发底下,还是藏在纸箱子里。

蓦然间,他捕捉到闪过的一丝白光,“你之前说,你每晚都在晚上八点半准时跳下去?”

雷念巧点头。

辛禾雪就问她,“那你在几天前的雨夜……跳下来的时候有看见511房窗外的人吗?”

那一晚,辛禾雪看见了贴在窗缝中的眼睛。

时间就是八点多。

“511……”雷念巧恍然地一锤掌心,“就是那间房吧!我经常看见哦!”

她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坦白,“其实,我当年跳下来的时候,不是摔死的,因为我刚好挂在了楼房外面的树上。”

“枝干刚好有一道分叉呢,我的头就卡在那里,感觉身体好重,把脖子拖得好长好长……风吹过的时候,我的身体就挂在那里晃啊晃,晃啊晃……”

多少描述得有些渗人了。

“那棵老树长得好高,还可以看见511房呢。”雷念巧说,“那不会是姐姐你的家吧?”

辛禾雪颔首,紧接着询问:“那你看见了吗?”

他的语气有些急切,像是要肯定某种猜测。

雷念巧便收起嬉皮笑脸,老实回答:“那姐姐要小心啊,有个黑乎乎的东西一直在看你。”

“它趴在窗外,爬进浴室,藏入床下,把身体塞进橱柜。”

“当你睡着的时候,它穿着白色的衣服,悬挂在卧室天花板上,垂下来的每只脚都长满眼睛。”

………

夜晚九点,日子刚过了十五不久,月明星稀。

顾觅风哼着小曲,回到诊所内。

他的房子就在诊所后面,助手则在另一栋楼租了房子,中途就分道走了。

将出诊工具箱搁置到桌上,再挂起白大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