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讽意刺人的眼神,无端叫人骨头都被戳酥软了。
“叮叮咚咚。”
外面哗然开始刮起了急雨,砸得路边铁皮棚顶作响。
辛禾雪咬住柠檬水的吸管,杯壁凝结的水汽蒙蒙地如雨滑落。
他听见邻座的男子向同伴抱怨。
“娘的,怀孕了跑外边来吃饭,抽个烟还得她脸色,我又不是孩子他爹,她老公是死外边了吗?不会在家做饭?”
小妹敲了敲桌面,“不好意思哈,先生,小店禁止吸烟。”
她努了努唇,示意男子看钉在墙上的标识牌。
“要抽烟的话,请移步别的店。”
外面都下雨,再挪步多麻烦,男子讪讪地不说话了。
小妹摁下按动笔,拿着小本,“要吃点什么?”
他们点了餐,又继续说回之前的话题。
“都下雨了,对面那个开糖水铺的姑婆怎么还在烧纸?”
“我听说是烧给她女儿的。”
另一张卡座的三位客人也参与了聊天。
“白发人送黑发人?”
“是吧,上次路过,我崽吵着要吃糖水,买的时候在店里看了一眼,墙上摆着黑白遗照,一张是个老头,估计是她老伴,另一张可年轻着呢,真可惜。”
“我知道,她女儿本名谭娥,出去读书了,后面结了婚又回城寨来,找了个当老师的工作,改了名叫什么安妮……我侄女之前就在那个花朵幼儿园,她还带过的嘛。”
柠檬水轻轻一推,辛禾雪重新扬起唇,面向服务员,“买单。”
………
疾风急雨。
一时半会儿还大有停不下来的架势。
辛禾雪来时没带伞,要回住处,就得过对面去。
棚外雨下成了整整齐齐的白线,落到地上又烧出白烟。
他从冰室这头的街,一下子埋头冲入雨幕里了,像只蝶蹁跹到对面。
雨下得要浇灭铜盆里的纸钱,阿婆赶紧收拾地将盆端进屋内了,口中念念叨叨地说:“阿娥,阿妈给你烧的钱可能湿了,记得晒干才用……”
因为女儿忌日,她的糖水铺今天开着门却不开张,所以没有客人,但晴天里摆放在外头的桌椅还要搬回去。
她已经上了些年纪,搬动板凳的时候,腰就像是一根压弯了杆的秋稻。
身上带着水汽的年轻人跑过来,帮她折叠起小方桌,“我来吧。”
辛禾雪根据阿婆的话,把桌椅摆到室内的墙角。
“好了,那我先走了,您注意身体。”
他转身的瞬间,一只手牵住了他的手,那只手背上布着皱纹已经不再年轻了。
阿婆抬起灰白的眼睛,茫然若失地喊:“阿娥?”
辛禾雪才发觉她的左眼由于白内障丧失了大部分视力,右眼似乎也不是那么清晰,“您认错人了。”
无风经过室内,内里桌子上的筷子筒却倒下了,筷子噼里啪啦甩了满地。
辛禾雪看过去。
墙上的神龛静静点着两只红烛,幽幽摇摇,彷彷徨徨。
另挂着两张黑白遗照,右侧那张年轻女人,面若银盘,笑意吟吟,向着他看。
辛禾雪一恍神,那个玻璃框内的女人面容吸饱了水,向种子一样肿胀起来。
“不好意思啊,年纪大了不中用,认错人了,”阿婆好好拍了拍他的手,才松开了,“总以为是阿娥回来看我……多谢你啊!”
“没事,举手之劳。”
辛禾雪离开前,再向那面墙瞥了一眼,女人依旧面带笑意,一旁神龛上的红烛,烛泪盈盈堆积。
【请听第六题:谭娥(安妮)的秘密是什么?(10分)】
【听说孱弱的人类淋了冷雨就会生病,真是不可思议的脆弱生物,还研究出了冲热水澡和喝姜汤驱寒的办法。】
【如果是人工智能就完全没有这样的烦恼呢,真羡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