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迹龙飞凤舞,末了重重地一点,刻木三分。

何青鸿面色沉沉,看不出来什么情绪,光是杵在室内像一柄长枪,稳稳狠狠地立在那儿,锋芒溢露。

顾觅风视他于无物,看向自己的病人,“哪里不舒服?”

辛禾雪拢了拢外套,“昨晚开始浑身发冷,然后早上醒来时额头发热,肌肉酸痛,还有点咳嗽。”

“先量一量体温吧。”

顾觅风将一支水银体温计递给辛禾雪。

几分钟的安静之后,顾觅风接过温热的体温计,瞟了一眼,“三十八度六。”

他从一边的支架上摘下听诊器,示意辛禾雪,“外套解一下。”

辛禾雪慢吞吞地解开外衫的纽扣,斜襟高领的缎面旗袍裹着薄片似的胸膛。

顾觅风眼中掠过促狭笑意。

其实辛禾雪的乔装打扮是成功的,加上那张照片拍摄光线的缘故,不是那么能够看清五官,人们对眼前人的第一印象是一位细高挑儿的漂亮女人,哪怕是在同性中身高引人注意,但身上带着的那种柔弱幽媚的气质突出,又有玻璃似的易碎感,于是将一些突兀的细节都掩盖了过去。

哪怕与照片上的小提琴男性青年五官相似,也不会让人直接联想到男扮女装。

只是不巧的是,顾觅风认识他。

所以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听诊器的扁形听头材质冰冷,辛禾雪不自觉地蹙起眉心。

半晌,顾觅风摘下听诊器,钢笔刷刷地在处方笺书写着什么,字迹风格带着行业特有的眼花缭乱。

“有腹痛的情况吗?”

顾觅风一边写,一边问着。

辛禾雪外衫还未扣起,小腹已经被那只宽大的手掌上下左右各向地按了几下。

顾觅风挑眉,“这样会痛吗?”

辛禾雪摇了摇头。

顾觅风正要收回手,指腹按着的柔韧弧度底下却有异样的动静,像是有什么东西踢了他一脚。

“嗯?”

顾觅风再次按了几下。

“……这样不痛。”

辛禾雪以为对方非要他回答,而不是摇头,于是耐着性子重新回答了一遍。

何青鸿半倚在墙的身体支起来,漆黑的眼睛锁定这位对病人上下其手不遵医德的医生。

那一阵踢似的感觉又消失了。

顾觅风讪讪地收回手,略微举起来表示自己的无害。

“有药物过敏吗?”

“没有。”

最后书写处方笺的时候,顾觅风多问了一个问题,“这段时间会突然感到恶心吗?”

辛禾雪:“早上有过一次,突然喝了凉水。”

他不知道为什么顾觅风突然这么问。

等到顾觅风用白色塑料袋装着药递交到他手上,辛禾雪发觉里面有一样分外不同的东西。

品牌是外文名,辛禾雪在S城的时候看见过它投放的广告,一支E国品牌的……验孕棒。

“普通感冒。给你开了点退烧药和止咳药,多喝水,多休息。”顾觅风沉吟了一会儿,“多的那个是赠品,以防万一。”

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噢对了,记得叫这位和你偷情的男士,这段时间多注意点,性活动不要太频繁。”

………

钥匙插入锁孔,右旋三圈,房门轻响着打开。

辛禾雪垂眸,“请进。”

何青鸿立在门口一会儿,直到对方提醒他,“和上次一样,不用换鞋子。”

“嗯。”

何青鸿进门的时候,下意识地根据习惯打量周围一圈的环境。

比他上次来还要乱一些。

电视柜拉开的抽屉翻箱倒柜的东西没有塞回去,脏衣篓倒下了,里面还没有洗的衣服掉出来一角,餐桌上的一个茶杯没有归位摆放齐整……

说实话,有点乱。

对于何青鸿来说,更是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