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裴挽意关系较好的朋友们,大多都听说过,她并不是从小就在美国出生的ABC,而是小学时期才跟随父母移民。
在那之前她一直生活在国内,过着养尊处优的真正的大小姐生活这也是为什么,她的中文其实非常标准, 没有半点口音。
裴挽意的母亲,是那个时代最符合“大家闺秀”定义的女人。
含着金汤匙出生, 有一半的欧洲血统,从小接受着贤良淑德的教育,将千金小姐的风范维持得完美无瑕。
但她却喜欢上了草根出生的港商青年, 后来与这个男人结婚生子,身份从“别人的女儿”无缝过渡到了“别人的妻子”。
再之后, 是“别人的母亲”。
一切的转折点就在移民之后。
在国内每天都有司机接送,保姆操持家务, 不需要操心任何琐事的千金小姐,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国外,在语言不通等等隔阂之下,逐渐变成了不愿出门的敏感多疑的性格。
她生育了四个子女,裴挽意上面有两个姐姐,下面有一个弟弟,作为家里的老三,是最可有可无的存在。
于是在母亲愈发神经质,父亲常年在国外不回家的情况下,家里的一切变化都无人在意。
“有天我跑出去,没人来找我,有个女人就把我捡回了家。”
裴挽意撑着下巴,思绪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其实她对我很好,每天换着法子哄我开心,给我做所有我想吃的,给我买我想要的玩具和游戏,白天她去学校教课,我就在她的房子里看电视,玩游戏,吃她给我留的午饭,再等她晚上回来给我做晚饭。”
和什么家务都做不好,无暇顾及每一个孩子,却又不肯让外人进家里来帮工的母亲相对比,这个地方对裴挽意来说更舒服。
最起码,她得到了全部的关照和呵护。
“但是慢慢的,我发现了一些很奇怪的地方。”
裴挽意看向姜颜林,神色平静地说:
“她不在家的时候,从来不让我进一个小房间,但我很好奇里面是什么,就趁她不在的时候撬开了门锁,偷偷进去看了一眼。”
那些画面似乎都还历历在目,让裴挽意不自觉地描述得过于细致。
“我看到了满墙的照片,每一张都是我。”
“我吃饭的时候,我睡觉的时候,我洗澡的时候,我看电视的时候。每一张都是偷拍的,她洗出来贴在墙上,像有什么收集癖一样。”
那是个三十来岁的亚裔独居女人,平日里是高中老师,外表给所有人的印象都是温柔的女老师。
但私底下,她圈养了一个和她毫无关系的小女孩,做着这些耸人听闻的事。
“意识到问题之后,我也想过要跑。”
“然后我才发现,她每天出门的时候,都会把门窗锁上,我连这个房子都出不去。”
裴挽意那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是被囚禁在这个地方了。
没人会来救她,也没有人知道她在这里。
白天那空空荡荡的房子一锁上,就安静到了死寂。
她得把所有的灯都打开,把电视机音量调到最大声,然后躺在沙发上不断等待大门的打开。
以至于后来,裴挽意甚至开始为她的回家感到欣喜。
但她也隐隐明白,这种欣喜是一种被迫催生出的病态。
而这就是对方囚禁她的最大目的。
让她孤立无援,让她焦虑不安,让她的世界永远只剩下这点空间,在焦灼中一秒一秒数着时间地等待对方的回来。
这样才能从巨大的死寂中逃脱出来,听见活人的声音,闻到活人的气息,在窒息之后得到片刻的喘息余地。
裴挽意明知是这样,但还是陷入了这样的恶性循环。
直到邻居察觉到了异常,趁女人不在家的时候报了警,才将她彻底从这样的漩涡里拉出来。
那之后,裴挽意回了家,她稍稍偏轨的人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