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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延未尝料到在这种情况下见到阿玖的养父。
提起落魄潦倒的酒鬼, 很多人脑海中都会浮现出一个形象乱蓬蓬的头发,发红的宽大鼻头?,以及方圆一丈内能闻到的令人作呕的酒气。
而?张大富几乎与这个形象如出一辙。
“裴大人, 您这样的大人物从手指缝里随便漏一点?, 就?够我们平头?老百姓多少年?的嚼谷, 怎还跟那丫头似的那么小气……”
“爹!”张煦用力?拽了一把?。
这恰恰让张大富恼羞成怒:“你个混小子?, 当上京官翅膀硬了是吧,敢跟你爹动手?我好?歹也是你爹, 生你养你辛苦一场, 还, 还有百善孝为先呢, 你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一番夹枪带棒的, 明眼人都能瞧出是在点?裴延,当女婿的不?说敬老丈人一杯酒,怎的还摆起高官架子?, 稳坐首座呢。
裴延脸色确实不?好?, 这话还没说上两句就?对儿子?又打又骂,可想而?知阿玖少时过的是什?么日?子?。
对妻子?的心疼逐渐吞食着?裴延的耐心, 他冷眼睨向张大富:“拿了钱, 离开玉京。”
“哎, 好?好?好?!裴大人真是活菩萨, 您好?人有好?报, 好?人有好?报!”张大富喜逐颜开, 嘴里胡乱地说着?喜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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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煦显然不?同意裴延的做法,几度欲言又止都被裴延阻了。
于是张大富动了心思, 膝行几步来到裴延面前道:“什?么人会花十几年?时间培养一个奴婢呢,我当然不?想我的女儿为奴为婢供人驱使,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张家拢共就?小煦一个男丁,吃饭看病要?花银钱,读书学?字也要?花银钱,总不?能一直往外出没的往里进啊。”
“唉,多亏这两个孩子?争气,一个嫁得好?人家,一个考取功名当上京官。说来说去还真是要?多谢您,裴大人真是我张家的”
裴延打断:“你将阿玖卖给牙人的那天起,她就?没有父亲了。我不?希望再有什?么人出现在她眼前,惹她烦心。这话,可听得明白?”
张大富撇撇嘴,边作揖边一叠声说知道了。
可拿了钱袋离开时,还是以不?大不?小的声音恶心人家几句:“你们这些金尊玉贵的人话说得好?听,光知道享福了,又哪里晓得底层人的难处呢!”
此处是张煦租下的小宅院,光照最好?的一间房留给阿玖,张煦每隔几日?打扫一下,眼下瞧着?确实纤尘不?染。
裴延只略略看过便要?告辞,又因阿玖爱重?这个弟弟,他多嘱咐几句:“平时若遇见难处,尽管来找我。空时常去看看你阿姐,还有馕馕,小家伙现在刚学?会几句简单的称呼,爹爹阿娘会叫了,就?是含糊,须得仔细听。”
听了这话张煦心里暖融融的,上回见馕馕还是抓周宴上,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长得很像阿姐。
“姐夫。”
张煦思虑再三,还是叫住裴延。
“我爹说的话您别放心上。”
日?落西山,倦鸟归巢,斑驳的光影跃入少年?眼眸。张煦眯了眯眼,见对方沉默,心里更加不?好?受,并不?是因为被人知晓自己有一个这样的爹,而?是想告诉裴延,他爹说的不?对。
或许曾经?的他也对裴延有过误解,出身高贵又不?愁吃穿,哪里会知道底下人过的什?么日?子?。
自从阿姐嫁入裴府,他主动去了解裴延这个人以及奉元裴氏这个门第,也曾随他们夫妇俩一同出游,他相?信,随手帮老伯推车、坐在田垄上了解农事诸如此类的行为并不?是裴延演出来的。
张煦不?敢说自己姐姐对裴延的影响有多大,但他敢肯定裴延并非高高在上不?通俗事,并且从裴延以往写的文章、上疏的奏请中也能看出,他是个体恤百姓的好?官。
因此被人那样说,换作张煦自己的话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