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喜欢绥绥打扮成未出阁的小姐模样,让她跟着公主郡主们上学,可绥绥只认得戏本上几个字,程度太差了,总是闹笑话。

皇帝并不热衷于嫁女儿,九个公主里,五个都还没有出嫁。及笄的三个公主都不太搭理绥绥,只有玉安公主和咸宜公主,都是十二三岁的年纪,梳两只双髻,玉雪可爱得像融化了的酥乳酪子。

也许是年幼的缘故,她们并不理解绥绥在宫中尴尬的存在。虽然绥绥总把“淮扬”念成“准汤”,这反倒给了小姑娘好为人师的机会,总是兴致勃勃地来指点绥绥写字念诗。

天晴的时候,她们一起打双陆,荡秋千。

玉安公主和咸宜公主的嬷嬷告诉她们,那个女人是戏子出身,不是好人,可小公主们每日见到的不是娘娘女官,就是宫娥,戏子太低贱了,根本接触不到,反而觉得新鲜。

她们只觉得绥绥是个好看的女人,会唱捏着嗓子的梨园戏,筵席上总是她跳剑舞。

而且,阿耶很喜欢她。

秋雨过后,宫廷女眷们在梨园草木凋敝的平场上打马球,难得皇帝身子好些,也移驾观赏。

绥绥原是不会骑马的,可她实在灵活,勒着马转着圈子看她们打球,没多久,竟然能跑起马来。

华成公主累得香汗淋漓,下来更衣饮茶,绥绥就在皇帝面前自告奋勇,换上了她。初下场,真击进了一个球,兴奋得又叫又笑,下来皇帝就赏了她一领罗斯进贡的白狐狸皮。

咸宜公主在看台下生起气来:“这块皮子女儿想讨来做见裘衣的,陛下不给,怎么就这么赏给了周姐姐呢?难道周姐姐也是您的女儿么?”

公主的母亲林婕妤就在一旁的座榻上,闻言忙拉了拉咸宜。

皇帝却不像生气的样子,反对咸宜招了招手,“过来,咸宜,到朕身边来。”

咸宜提着裙子跑了过去,伏在御榻前。皇帝喂了她一颗青葡萄,说:“那你觉得你周姐姐像朕的女儿么?”

咸宜认真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绥绥,歪着头道:“眼睛不像,鼻子不像,嘴巴也不像……”她笑起来,“可不知哪里,周姐姐倒有点像阿耶,比儿臣还像陛下的女儿。”

林婕妤吓得气儿都不敢喘,只以为咸宜要闯祸了,皇帝却笑了笑:“朕把狐狸皮赏给周姐姐,一言九鼎,收不得了。不过朕待会儿让人带你往内库去,咸宜挑着什么是什么,如何?”

“阿耶说真的?那女儿可就要那条暹罗国的孔雀毛的裙子了!”

咸宜只顾着开心,林婕妤却绝地逢生,悄悄呼了口气。众人神色各异,绥绥也觉得皇帝近日的态度很是奇怪,可她还是抱着狐狸皮笑嘻嘻地谢了恩。

就在这时,只见小黄门上前禀告,说太子妃娘娘进宫来了。

绥绥想起来,今天是初一。

每个月的初一十五,京中的王子王妃都要联袂进宫问安,然后留下用晚膳。

李重骏不在长安,今日杨梵音携了三小姐同来。绥绥发觉三小姐没再戴着象征女道士的莲花冠子,便知她已经还俗了。趁乱找了过去,把她拉到僻静处。

绥绥兴冲冲地小声问:“三娘,你后来可见过了贺拔没有?”

不过月余未见,三小姐却像变了个人,沉静了很多。她点了点头,“见过了。”

李重骏真的帮了这个忙。

绥绥笑道:“那……你们,说了什么没有?”

三小姐却不想多言似的,说:“也没说什么。”

绥绥笑道:“也是了,这才是你们正经见过的第一面。等贺拔回来,日子还长着呢,到时候他打赢了仗,又要升官了”

一语未了,三小姐却拉住她道:“时候不早了,陛下该传晚膳了,姐姐想是在找我,我也该回去了。”

绥绥愣了一愣,忽然意识到自己尴尬的身份。三小姐也在避嫌么?绥绥一时不知说什么,三小姐已经走开了。

直到晚上蓬莱殿的家宴,她才又见到了三小姐。

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