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芳气场全开,染着红宝石指甲的手指囫囵一指,面前的人瞬间乱七八糟地躲开了,生怕被她揪出来负责。
里间的姜明月叹了口气,摘下了面膜,小声道:“又来了。”
“你们别忘了是谁付你们的钱!是宝宝的爸爸!我的儿子!你们收了钱却不按我们要求办事?!”
按摩师轻柔地按捏着姜明月的肩颈,闻言轻笑道:“先前听见老太太给贺先生打电话了,让他赶紧过来,估计被拒绝了,这会儿憋着气呢。”
姜明月发出轻轻的哼笑,带着些幸灾乐祸的意味,“贺琛这个大忙人,我叫他十次他都不见得会来一趟,连我爸妈特地等他都不见,我倒是不知道到底谁能请得动他。”
话音还没落,就听见外面罗芳惊喜的声音:“阿琛!”
姜明月脸色一变。
男人高大挺拔,虽年轻但气场沉稳肃然,他面容冷峻,一进来便让嘈杂如菜市场的套房安静了下来。
贺秋被罗芳拽着陷在人群中,脸已经胀得通红,非她本意的以这稍显狼狈的姿态跟贺琛对上了视线。
“阿……阿琛……”
贺琛目光在贺秋面上扫过,未多做停留,高逸思从他背后冒出个脑袋,见状诧异道:“都堵在这做什么?”
众人欲言又止,齐齐把视线投向罗芳,罗女士丝毫没有感受到大家的眼神控诉,贺琛来了她就像找到了撑腰的。
“阿琛,你来得正好,把这些人通通都给我开了!什么玩意儿,就知道糊弄我!”
贺琛问她:“你想怎么样?”
“哎呀我先前电话里不是跟你说了吗?小姜没有奶水没关系,让你姐来给宝宝喂奶啊,她现在正好又有奶又有空!多合适!”
贺琛没应声,而是看向了贺秋。
“……”那眼神明明没什么情绪,但不知道为什么,贺秋比刚才更羞耻了,脸颊烧得火辣辣的,既尴尬又丢人。
高逸思快速观察了一下事态,放下手里拎的乱七八糟的补品,把一众人都请了出去。
贺秋受不了这气氛,借口去外面茶水间喝水,也跟着走了。
有三两个穿着工作服的人还在走廊上,悄悄聚在一起说闲话:“真是亲女儿?完全不像啊,妈跟儿子都这么有钱,女儿像是哪个贫民窟跑出来的。”
贺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鞋子,以及亮到反光的墙壁瓷砖上映出来的人影
寒酸,土气。
她呼了口气,借着柱子遮挡躲了起来,再没有勇气迈出步子。
一般不认识的人都得接受一会儿才相信贺秋与罗芳的关系,贺秋本来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
毕竟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早年罗芳与丈夫从乡下进城,在工地里打工,后来丈夫因事故去世,承包商赔了一笔钱,那兰陞甯檬时候贺秋才一岁,罗芳把大部分的赔偿款给了公婆,带着女儿回了老家跟父母一起生活。
这时候她才知道自己又有了身孕,但不到半年,她就大着肚子跟城里找过来的一个男人跑了。
这人是之前那个工地的包工头,有人猜测两人很有可能早就勾搭上了。
那时候贺秋还不记事,对这些事知之甚少,外公外婆也不愿提起,她还是后来听邻里的闲言碎语知道的。
她上小学起,每年寒暑假妈妈都会带着弟弟回来呆一段时间,她很喜欢这段日子,只有这时候,才没有人说她是没爹没妈的孩子。
罗芳的第二任丈夫恰巧也姓贺,他把贺琛当亲儿子看待,却不怎么能接受贺秋。
贺秋还记得那年夏末,又到了分别的时候,她躲在房顶上,听见外婆和妈妈的对话。
“你把小秋儿带着一起走。”
“我怎么带?贺昌华说不想养个赔钱货!我一提这事他就跟我翻脸,连带着阿琛都得看脸色。”罗芳的声音听起来疲惫无比,“妈,我日子也不好过,你再帮帮我,我每个月多给你两百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