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幔间渐渐有了规律的银铃清响。

*

盛夏时?节,烈阳高悬。

顺着黑阶往下走到尽头,只觉温度骤降,寒气直往骨缝里面钻。

一阵阵惨叫从?甬道?深处飘来?,血腥污臭无孔不?入,阴冷的石壁上终年回荡着化?不?去的哀音,仿佛万鬼齐哭。

蔺青阳身穿黑袍,面容苍白。他便是?这狱中最可怖的阎罗。

他一路走到牢狱深处。

左右两侧的牢房里关押着一对对年轻的男女。

见他经过,许多?人?急切地扑到了栅栏上,冲着他迭声喊冤。

“大人?!大人?!我们夫妻二人?,从?来?不?曾做过任何违法乱纪之事啊大人?!”

“大人?明察!冤枉啊大人?!”

也有人?跪倒在地砰砰叩头。

“苍天可鉴!小民冤啊!大人?放了我们吧,求求大人?,放了我们吧!”

“我们是?无辜的啊!”

一片哭喊求饶。

蔺青阳目不?斜视,径直走到牢狱最深处。

一阵极其浓烈并且古怪的腥臭味道?扑面而来?,似腐烂的虫豸。

“哗啷!哗啷!”

有人?拖着沉重的枷锁在缓慢行走。

蔺青阳踏入石室。

这里原是?一间刑房,地面血渍新叠着旧,混合犯人?失-禁的污物,腌成了令人?肠胃翻江倒海的恶臭。

此刻石室正中放置着紫金蛊炉,一个?断了一手一足、身负沉重枷锁的老人?正在摆弄那只大蛊炉。

看见蔺青阳,老人?眼睛里不?自觉流露出恐惧,下意识咧嘴笑道?:“快了,快了!”

蔺青阳勾唇微笑,毫不?介意地坐到一张凝固了无数血污的铁椅子上。

他抬了抬右手:“不?着急。”

没等老人?松一口气,便听蔺青阳不?紧不?慢继续说道?,“蛊王儿孙满堂,尽管耽误,左右一时?半刻也死不?完。”

老人?目眦欲裂,坚硬锐利的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这一位便是?蛊王彼岸尸香妃。

蔺青阳权势滔天,要寻一个?人?,实在算不?得什么难事。

片刻,老人?隐忍怒火,咬紧牙根咽下唾骂,挤出笑脸来?,“老朽定会尽快制出您要的蛊。您贵手高抬,就饶过那些不?孝子孙吧!”

蔺青阳笑而不?语。

老人?偷眼瞥着,见他今日似乎心情还不?错,眉眼之间懒洋洋地餍足。

“只是?……”老人?欲言又止。

蔺青阳果然宽宏大量道?:“只是?什么,您放心说。”

“老朽的蛊,能杀人?,能控制人?,便是?死生纠缠也不?是?不?行,但……”老人?偷瞄了一下蔺青阳的脸色,硬着头皮道?,“但是?并不?能让一个?人?死心塌地爱上另外一个?人?。”

话音未落,老人?迅速找补,“当?然,若是?抹杀掉清醒的神智,像提线木偶那样千依百顺的‘爱’,还是?可以的。”

说罢,老人?忐忑不?安地等待。

蔺青阳忽地笑了笑。

“不?需要。”他漆黑的眸子微微一弯,“她若是?妥协了,死心塌地了,那也太?过无趣我早就杀了她,用?不?着劳烦您老人?家走这一趟。”

老人?眼角抽搐,呵呵干笑:“不?劳烦,不?劳烦。”

“行吧。”蔺青阳起身,态度虚伪恭敬,“您忙。”

*

天色将晚。

蔺青阳大步闯入屋中。

清风微微掀动帘幔,她躺在床榻一动不?动,隐约可见玉雪姣好。

他一面走,一面解下玉带,扔开衣袍。

倾身覆下,见她木然睁眼望着帐顶,对他的到来?无动于衷。

蔺青阳握住银链,放纵自己沉身潜入温柔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