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窗外艳阳,她恍惚了好一阵。

噩梦中,那股阴寒、冰冻、血腥和疼痛交织的奇怪感受,令她感觉陌生。

她抬起手,触了触心口。

她忘记了梦境,只记得一种深入骨髓的空洞。

“好奇怪。”

她起身下榻,穿好鞋袜,出门,到藏书楼去找南念一。

他最近每日都在那边处理公务。她没事便?会过去,给?他磨磨墨,涮涮笔,听听最近上京有没有新消息。

此刻南般若刚从?大梦中苏醒,人还有些迷糊,行在实木长?廊间,遥望四下,忽然心中感慨:炎洲老宅,是真的很老了!

木头饱经风雨,色泽已然沉淀,廊柱、木壁、门窗都盘了厚浆,颜色积得极深。

藏书楼周遭绿荫重重,本?身又是座黑木楼,更是有一种奇怪的光线都完全照不进去的错觉。

她抬头望了望天。

真奇怪,明明烈日高悬,没有一丝风,也不见一朵云,却有种沉闷的、风雨欲来?的昏暗感,像黑色纱幕,笼罩在宅子上方。

*

天舟。船屋。

蔺青阳坐在软榻上,微偏着?头,苍白瘦削的手指拿起一样?样?物件,将它们放归原处。

他的神情隐有几?分?恍惚,时不时要抬手掐一掐眉心,强行令自己清醒。

船屋一寸寸复原,好似时光倒流,覆水能收。

他喉结微动,耳畔又一次幻听她的声音。

大约是知道他冰冷伤重,随时都有可能死,她不跟他吵嘴了。

她乖乖坐在他对面,嗓音轻而温柔:“蔺青阳你是真不要命啦?这?些又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

他道:“你用过的,不一样?。”

她不信,随手拿起案桌上的东西,左左右右翻看:“我用过也没有不一样?。”

蔺青阳放空视线,幽幽凝视面前虚幻的身影。

她死了,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痛苦感受。

就是心里空。

那是一种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填补的空洞。

就连杀人也意兴阑珊。

这?些日子旧伤叠着?新伤,身躯又冷又重,甚是无趣。

好歹是把遗物找齐了。

他该回到摆满她旧物的房间,随便?躺在哪里,睡一个长?觉,醒,或者不醒,都无所谓。

他极慢极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哑声笑道:“般若,去吧,说不定很快就能见面了。”

“行吧。”她学着?他的样?子说。

然后她笑吟吟放下手中白玉瓶,化成细碎光点,在他面前消散。

蔺青阳将视线投向窗外。

随手拿起她刚放下的白玉瓶,单手拨开瓶盖。

“叮。”

他给?她的药瓶自然不可能进水。

他反手想要倒出药丸。

动作忽然凝固。

白玉瓶中,空无一物。

“吃了?”他微微蹙眉,旋即否定,“不。没有。”

她身上的不死药确实发作了。

所以……她不是弄丢解药,而是丢了一只空瓶子。

为?什么她要故意扔掉一只空瓶子?

那枚解药,去了哪里?

他阖上双目,眼角掠过一抹冷静到极致的寒光。

记忆画面倒流。

“不对……不对……还是不对。”

忽一霎,时光定格,眼前浮起她满是碎星的眼睛。

凤天鼓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