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
“滚!都给我滚!”
“来人!将这贱人连同孽障给我关进圆明园!不许踏出半步!”
那夜的宫墙之中下起了瓢泼大雨,天边忽而划过雷电,横扫着整座邑都皇城,震的他耳边嗡嗡作响。
仿佛所有的疯癫都有征兆,濒死的灵魂也在暴雨中疯狂生长。
第二年的圆明园,清秋池中不知何时长满了荷花。
他看着那些花,眨眼间,竟又是一年。
终日呆在那暗无天日的殿中,母妃每夜都对镜梳头,嘴里念叨着:“穆郎…穆郎…”
母妃口中的穆郎就是他的叔父,李穆。
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早便私定终生,却阴差阳错,从此再无交集。
可母妃在这阴暗潮湿的殿中失魂落魄,李穆却仍在皇城中稳坐着那尊贵的亲王。
到底是算计取舍使一片痴心被辜负,还是因横刀夺爱而恨意丛生,他不得而知。
可他仍然会将每日受到那些宫人打骂羞辱才能换来的一碗热饭,尽数留给母妃,自己宁愿饿着。
他还是那个期盼得到母亲赞扬的孩童,一直未变。
后来,母妃病的越来越重,他发疯一般去求那些宫人去请太医,却被一脚踢到膳房中的正烧着的锅炉上,滚烫的热水倾泻而下,洒在他的身上,血肉模糊。
他听到那宫人嘴里淬骂着“荡妇的孩儿”,抄起膳房中的菜刀就向他砍去,瞬时间,那地上鲜血淋漓,只剩下无力喘息的人躺在地上。
远处传来脚步,他赶忙捂着胸口逃走,光着脏兮兮的脚丫跑在圆明园中,也就在那时遇见了那个善良的姑娘,喝下了那碗玫瑰花蜜。
那是他黑暗中唯一的光景,黑鸦与少女的相遇,成为了他摸索一生的美好。
再次回到殿中的他,看着床榻上苍白的脸庞,已经了无生气的身子,冰凉的触感让他彻底失控。
那是他第一次崩溃流泪,也是最后一次。
至元十四年,疏妃娘娘在圆明园薨逝,他在林太傅的帮衬下,引得父皇来到圆明园与他滴血验亲,证实了他的尊贵的皇亲血统,被重新接回了邑都皇宫。
而只有他自己明白,他的确并非父皇的孩儿,那碗水被加了明矾,而他真正的父亲在他登基后被他私自囚禁在宗人府。
“你总也要知道母亲那一生是如何过的。”
刀剑之下,他亲自手刃了自己的父亲。
他拿着带血的匕首走出宗人府,那天竟也下起了暴雨,滚滚尘雷碾过漆黑的苍穹,倾盆而下,如同那日一般。
血水顺着刀尖滴下,落在地上,消散在雨水中。
他跪在院落中,雨水从他的金冠流至眼睑,即使酸涩难忍,却仍然不肯闭目。
不知母亲可否会赞赏他,是儿子杀了负您一生的人,为您报仇雪恨。
青石板上的血迹描绘着回不去的从前,刺骨的雨滴倒映着他落寞的面容。
他知道他等不来,这辈子都等不来。
在圆明园中,他想过无数次杀掉李穆的场景,如今得偿所愿,却…没有想象中那么愉悦…
自那之后,他变得多疑,冷血,忍受不了背叛,一丁点的不行。
可那不就是君王的模样吗?
他也成为了父皇那样的人,他爱阿清,把她牢牢的圈在身边,却又害怕她的背叛,一次次的选择两败俱伤。
雨还在不停的下。
落在江南石板缝隙间斑驳的青苔上,缓缓驶过的乌篷船上,还有他站立在遥清面前,那颗脆弱不堪的心上。
宛如浑身上下沾满鲜血的将军此时卸下坚硬的盔甲露出软肋,甘愿看着心爱之人的手心里拿着致命的刀刃。
“你可觉得朕可怜?”他说。
腰间轻轻被环上,女子青丝中散发的藏红花的香气绕在他的鼻尖。
“阿清从未觉得陛下可怜,阿清甚至因得到陛下的爱而感到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