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像针尖一样扎进耳朵,痛得我身心都麻木了。

确实,这样的我,不如死了算了,比活在这世界上丢人现眼好一些。

眼见王癞子家的红砖房越来越近,我绝望地闭上,准备应急原本的命运降临。

10.

一双粗糙的大手死死地擒住了我父亲的胳膊。

是村长,他说。

“这个问题你们为什么不跟村里说,明明村委会可以帮你们想办法的事情,非要差点儿弄出人命来?”

我妈绝望地流着眼泪,声音嘶哑。

“村长,这种事情说出来丢人啊!更何况,欠了那么多的钱,村里又能有啥办法啊。”

“啥丢人不丢人的,孩子的命不比别的都重要?”

村长从裤兜里扯出皱巴巴的笔记本,塑料封皮上“为人民服务”的烫金字磨得发亮。

“前年赵老四家儿子得白血病,全村凑了二十万;去年李大姐家遭了火灾,村委会帮着盖了新房。这些事情你家都捐了款,咋到自己身上就不知道跟村里求救?”

“毕竟性质不一样啊……”

我哥无奈地摇摇头,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让村里人帮忙还啊。”

村长摆摆手,严肃地推了一下鼻梁上的老花镜。

“村里是不能帮你还,但村里可以帮你看看这些网贷产品正规不,是不是真的欠了这么多钱。我之前在镇上开会的时候学习过,有些高利息的本身就是违法的,那像这种的,是可以不还的。”

“再说了,就算真的欠了那σσψ么多,村里也可以帮你们去打官司。因为孩子本身患有严重的心理疾病,丧失了一部分行为能力,这些贷款是否有效还不一定呢。”

我怔怔地看着村长流泪,泣不成声。

从来没有想过,这个纠缠了两世的问题,居然还有其他的解决方式。

村长的话,仿佛是迷雾里的一丝光亮,重新燃起了我们家心中的希望。

如果不是真的走投无路,我父母和哥嫂怎么可能把我往深渊里推呢。

父亲突然蹲在地上,肩膀剧烈颤抖。

母亲拍着他的肩膀,用力到手指关节都泛着白,她眼含热泪。

“我们不懂法,以为只能倾家荡产地去还债,差一点儿就家破人亡了……”

村长安慰着他们。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要用合理合法的方式来解决,只要人活着,一切才都有希望。”

我紧紧地抱着家人们,相拥而泣。

这一世,我终于可以摆脱上一世的悲惨命运,好好地活下去了。

那天之后,村长帮我们联系了律师,成功减掉了大部分欠债。

至于剩下的部分,村长在村委会开会讨论了整整三个晚上,给我们家量身定制了“脱贫计划表”,通过自己的劳动努力慢慢去还。

我的病症在没有精神压力的情况下,也慢慢地好转,许久都没有出现过再短暂失忆的情况。

在心理医生的开导下,我也逐渐摆脱了虚荣心的困扰,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一年之后,我结束了休学,又一次站在了大学校园的门口。

我发现贫穷的标签并不影响什么,以前是我太过自卑,才会贪恋各种名牌带来的安全感。

但现在,找回自信的我,在这里交到了许多新朋友。

人生总是难免有走错的时候,幸好我还有机会能重回正轨。

以后的路,我会一步一步,走得坚定而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