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累了。

也太害怕了。

但她不能认,她不敢认。

她想让自己变得无所不能,百毒不侵,趋近于完美,要事物的发展都尽在自己的手里。

可她做不到。

做不到的时候,就会看到那只即将将她钉死在命运齿轮上的弓箭。

不如死了算了。

偶尔她也这样想。

但是不能死,所以她不断地跑、一直跑,试图把身边打造成铜墙铁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好自己。直到有那么一天,她看到,拉着那柄弓的人,是她自己。

想逼死她的人,是她自己。

她不肯放过她自己。

陆周月应该听话。

陆周月应该当一个优秀的继承人,比所有人都优秀。

陆周月不应该害怕,陆周月不能说累。

其实陆周月也可以不听话,陆周月也未必要做个合格的继承人,她也没必要跟别人争个高下。

她可以害怕,她也可以说累。

时间其实还有很长很长,她的成长,不必那么匆忙。

想通了这一点,好像有些话,也没那么不容易说出口了。

旁人的爱没所谓,她得爱她自己。

这条路或许很漫长,但是那柄指着她的箭矢不知道何时起已经不见了,或许会有那么一天,她会和解,会接受,哪怕没有那么优秀、也有很多不懂的陆周月。

“那在哪里?”周女士问。

陆周月仰头看着的水晶吊灯散发下来的光源,它们落在父母的身上,那种柔和的、淡黄色的,像那天的朝阳,像她偶尔夜晚在旁人家楼下驻足,从窗边看到朦胧在厨房忙碌一家三口剪影背后散发出来的光。

“在这儿。”

陆周月指着周女士又指向陆先生的肩膀:“一直都在这儿。”

是对公-众-号:兰-生-柠-檬温暖的遥望,是对家的渴望,是对爱的祈望。

它化作一道光,纠缠在她无数解不开谜题而困惑的岁月里。

折磨了她两辈子。

又让她生出了确幸跟庆幸,让她产生了欢愉。

她会感慨,真好啊,她的父母还在。

真好啊,她想要的一切都得到了。

真好,活着真好。

活着,一切都会好。

向死而生,光明万丈。

……

“你选的菜不好。”

“扯淡,你买过菜吗?我在嘉开都是自己买菜,你也配在这儿指手画脚。”

“我说品级不好。”

“再好的品级,下了油锅味道都一样。”

“那是你炒菜方式有问题。”

开迈巴赫去买菜是件稀罕事,西装革履因为老婆挑的菜不够亮眼而争吵也是件稀罕事。

陆周月推着购物车,接着电话。

乔甜还是很莫名其妙,顺带找了个借口,解释自己为什么挂断电话这么久没回。

“靳行之给我发消息了,席星洲也发消息了,就连傅温文也给我打过电话。乔甜,你在导师那边能分出心神做这么多事情,还挺难为你的。”

“……”

乔甜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个所以然。

陆周月看了眼爸妈,末了说道:“不过,谢谢你。”

“我妈说你要杂志,我帮你定购了。不知道你要哪种,所以市面上能看到的,我让人都打包了一份。这段时间就会邮寄,你记得查收。”

陆周月顿了顿,问道:“另外,你说的那个,会被堵到巷子的女学生。这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我不记得日期了。不需要太精准的时间。如果有对方的姓名,那就更好了。”

她只记得,那是个要入冬的天气。

似乎,就是最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