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了指令的祝梁手足无措,大步着绕过车,面对着陆周月那连指甲都做过保养,温润如羊脂玉的手,似是电视剧里奴才伺候主子一样,把自己的手背垫在她有些凉的手掌心里。

陆周月怔了一下,对上祝梁小心翼翼的视线,颔首轻笑了一声,将他的手背扳过来:“错了。”

两个人的手心彼此交叠,陆周月借着他身上的力气,细长的高跟鞋踩在地面上,不等他收回手,顺势挽住了他的手臂。

酒店迎宾的侍者一早就准备好了迎接,陆周月仰起头,看着他紧绷的下颚以及抿成一条线的唇瓣,说道:“把背挺直,也别那么紧张。”

她的话,只有祝梁能听得到。

祝梁把背挺得板正,垂在身体一侧的手还是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陆周月看着这金碧辉煌的名利场,语气嘲弄又讽刺:“屠宰场而已。”

“你知道屠宰场什么意思吗?”

陆周月侧着头问道。

祝梁摇摇头,对上厅内人的视线,忍不住往陆周月身旁又靠了靠。

陆周月把他的手臂挽的更紧了一点,笑道:“这里的人,不是鱼肉,就是刽子手。”

“你觉得我们今天要扮演什么角色?”

祝梁不回答。

祝梁也听不懂陆周月的话里有话。

陆周月也不在意。

她的视线从每一个路过的人身上轻飘飘的划过,那些面熟的、从未见过的,最后又带上旁人挑不出错来的笑容。

这宴会厅仿佛又变成了马戏团,光怪陆离是每个人脸上那层看得见又看不见的面具。

二楼上。

早在江市深耕多年,苦于没有出头之日的老油条早就听到了风声,搭上了常欣这条线,兢兢业业在她身边指着楼下的每个人,恨不得把人八辈祖宗的信息都奉上去,作为见面礼。

常欣举着一杯香槟,听得百无聊赖。

光影交错,投在她的身上半明半暗。

早就说的口干舌燥的老油条忽地眼睛一亮,摩拳擦掌,压低了声音说道:“刚来的那个叫陆周月。”

视线到处乱飘的常欣挺起了腰,顺着指引看过去。

或许都不需要指引。

每个人都光鲜亮丽,可每个人也难掩陆周月的出众。

比她想象中,更加年轻、漂亮,出现的那一刻就是人群的焦点。

她穿了身黑长的旗袍,看起来庄重又严肃。她是笑着的,细长的狐狸眼睛眼角、眉梢往上轻轻扬着,红唇贝齿,觥筹交错间,细长的手腕上玉镯滚着,又端的一副风情万种。

老油条在她身边介绍着:“这陆家的女儿陆周月是个疯的。”

“他们陆家也是疯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很难不让人听得出那语气里的嫉妒、憎恶。

常欣的视线没离开过陆周月,哪怕是已经将人打量了数遍。

她唇齿阖着,将杯中的酒顺着喉咙往下流依旧压不住心胸前泛起的苦,她还得强撑着,淡淡问道:“怎么说?”

“这陆家是我们江市的世家,之前一直都是搞金融的。”

“陆周月她妈,周清。当年刚生下来女儿,就让陆淮做了绝育手术,这不是倒反天罡吗?哪有女人能在这世道上当家做主的?还让男人做绝育,真是疯了。这生了个姑娘,直接把陆家几年的基业都给断送了,以后连个传宗接代的人都没有。你看,现在周家、陆家,不就乱套了。当妈的是个狐狸精,这陆周月跟她妈简直是一个德行,打小就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欺男霸女的这都是小事儿,她压根就不把人当人看的。”

“也太乱来了,这陆周月,盐跟米都没吃上多少年了。还学人跨界做生意,把嘉开整个市搞得乌烟瘴气。嘉开市市长,江森你知道吗?陆家一手扶上去的,对这个陆周月言听计从。由着他们这姓陆的一家乱搞,生意全是他们家的,都不给那些小企业留活路。”

常欣的眼睛眯了眯,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