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床上的那个老人已然不是那个时刻惦记着母亲的温和长者,不是办公厅里那个威严又雍和的督军,不是杜兰甫的挚友,甚至不是战子秦的姑父。她只觉得莫名的悲哀,仿佛母亲要离开她时的那种感觉,她慢慢地走近,看见他枯瘦的脸上慢慢浮起一丝的笑意。不由自主地就哽咽起来。
战锋抓住她的手轻轻放在罗东来干枯冰冷的手上,“大哥,夏月也过来了。”
罗东来无力的手指微微抖动了一下,仿佛是想握一下她的手,夏月深吸了一口气,在床前跪下,轻轻反握住他的手,勉力微笑了一下。
罗东来眼中笑意更深一点,张了张嘴,微弱嘶哑的声音开口,“好,好。”满意地看了一眼战锋,又勉力握了握她的手,“去吧,叫小七他们都进来。”
夏月看了一眼战锋,慢慢站起身来。眼光扫过战京玉,只见她呆坐在一边,眼睛看着角落里的那一片浓黑,似乎压根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一切。战锋占据了她刚刚的位置,握着罗东来的手,默不作声,她不忍再看下去,赶紧转身出去。
战子秦迎过来,抱住她,她依旧有些怔忪,抓紧他温暖的手才觉得重新恢复了力气,勉强微笑了一下,“叫你们都进去。”松开他的手,重新坐到罗菁身边,将垂泣的罗菁抱入了怀里。
战家三兄弟鱼贯进入了卧室,夏月只抱着同样默不作声的罗菁等待着,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门被打开,战锋和儿子们出来,看了一眼这边,低声开口,“菁菁,你父亲让你进去。”
罗菁猛地抬起头来,摇晃了一下才扶着夏月的手站起来,快步冲进了卧室。夏月突然觉得怀里失去了温度,莫名地惶恐不安,战子秦站在不远处默不作声地望着不知道什么地方沉思,她慢慢曲起了手指,揪紧了膝头的衣料。刚才那一下子,罗菁在她怀里哭泣,原来竟是她镇静的来源,这一刻她只觉得孤独得惊惶,却又不敢开口去叫战子秦。
略抬了抬头,没想对上的却是战子楚的眼睛,那样黑,那样深,仿佛那日初见时的沉静,心里酸楚起来,却只是一种平和的哀伤,渐渐竟有了些许的力气,慢慢地站起来走到战子秦的身边。战子秦回过神来,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让她靠在自己的身边。不经意间,目光扫过战子楚,冷冷一晒,将夏月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不多时,卧室里传来罗菁的哭声,战锋紧皱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突然身体摇晃了一下,徐馨赶紧扶住他,夏月感到战子秦的手也是不由自主地紧了一紧。战锋在徐馨的手上扶了一下,长长出了一口气,“都回家去,我有话要说。”
夏月曾经去过督军府参加宴会数次,却从没去过司令官邸,跟战子秦结婚之后也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第一次走进战家的大门。
男人们都去了战锋的书房,徐馨留在督军府帮战京玉打点葬礼的事情,唯有战子晋的夫人方雨菲和她一起坐在偏厅里等着。不住偷偷打量着这个没有过门的七弟妹。想必是匆匆出的门,只是一身墨色的织锦旗袍,灯光昏暗,看不出上面的花色,却衬着雪白的一张小脸上淡眉轻颦,薄唇微晕,粉雕玉琢一般精致动人,她从来没见过夏月穿旗袍的打扮,只道她西洋气派极浓,宛若水墨写意画里的人物一般。暗自叹了一口气,却不知那两个弟弟会为她闹成什么个样子呢!
她家里是江南仕宦人家,战乱这么些年一直门第正直也是不易,偏到了她这一代就她和弟弟两个人,弟弟却是个书呆子,一点也指望不上。当年战老爷子过来提亲,她们全家都是欢欣鼓舞的把她当成福星一般。战子晋对她也好,结婚快二十年了,生下三女一男,她怎么就不足意了的,非让战子晋往那漩涡里面跳?
她嫁过来几年才知道,子晋这个长子在家里是最没有用的。小四只十三四岁就显露出英武不凡来,只见过的人就说,这是公公年轻时候的模样,一夸再夸。小七刚刚十岁就显出绝顶的聪明来,过来给她见礼,一双琉璃一样名澈晶亮的眼睛笑着打量着她,“嫂子,你这样漂亮跟我大哥可是冤枉了啊。”当场就把子晋弄了个大红脸,督军那时候就笑着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