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宁筱曦,大家都笑了,连邹峰自己都乐了:“类似这样无聊的事儿,我还干过好多。其实那个时候,我也知道自己跟他们不是一路人,他们喝多了酒也劝我说:他们这辈子是没啥希望了,但邹峰你不一样,你看你,连喜欢的姑娘跟我们都不是一个类型的。我们就喜欢胸大腿长的大飒蜜,你呢,喜欢那种劲劲儿的纯情丫头片子。你偶尔跟我们玩儿我们挺欢迎,但你不该在这里跟着我们胡吣,回去好好读书是正经。”

“可我那会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不想在学校里乖乖地当学生。我觉得憋屈,也觉得没劲,还觉得连我爸妈都不在乎我什么样儿,我干嘛要活给别人看呢。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呗!”

“有几次,老师因为一些事儿实在受不了我了,找家长,我就说,我没家长。老师你也别烦我奶奶,她也管不了我。”

宁筱曦抬起头怔怔地看着邹峰。

邹峰的那一句简简单单的“我没家长”,像一把刀一样,搅拧着她的肠胃。那种钝痛,让人骨头发冷,紧张想吐,却没法说出来。

难怪陆翔宇说,邹峰没有家人了。

没有家人是什么感觉?从别人嘴里吐出来,都是轻飘飘的,可是宁筱曦懂这种感觉。

在父母离婚的那一天,她的感觉就是,她没有家了,她只有妈妈。但那,不是家……那只是相依为命的两个人,努力在风浪中抓紧彼此的手,不要分散。

可邹峰连一只能抓住的手,都没有。

她从来不知道,眼前这么优秀而自律,强大而冷静的邹峰,竟然有着这样坎坷的少年时代。

她一直以为,他在少年时期也像现在一样,是个穿着白衬衫的,俊朗而成绩优异的校园偶像,每天打打篮球,大汗淋漓的湿着头发,是所有女孩子留在少女时期的梦想。

谁能想到,他的青春期,竟然充满了混乱,癫狂和慌张。

这一刻,宁筱曦发现,自己好希望能早点遇见他啊。是不是早一点遇到他,她就可以陪着他一起长大?

“我奶奶也是真的不管我,随我自己去。”邹峰的脸上浮起温柔的笑意:“她只给我定了两条规矩。”

“她说:‘小峰,你的路都是靠自己走出来的。人生里,万事皆可尝试,但只有两种事,千万不要做:一种是伤害自己的,一种是伤害别人的。”

“她说,伤害自己是不智,伤害他人是不仁。一人一生中,做到仁,做到智,便已守住了做人的底线。除此之外,若再能做到信和义,就能有大成就大格局。其余的,没有大是大非。’”

邹峰垂头笑了笑:“那个时候,觉得老太太说的太简单了。但年纪越大越明白,她说的这几个字,真地都做到是多难。”

“我爸和我妈,因为意外死在了西南的大山里,连个全尸都没找回来,老太太白发人送黑发人,她能不伤心吗?她可能比我还伤心!可是她愣是从来没在我面前表现过一点儿难过。”

“高一下学期,我终于闯了一次大祸,喝多了几瓶啤酒,被卷进了一场群架,既伤害了别人,也伤害了自己。我奶把我从派出所接回家,只说,她不怪我,但她觉得对不起我爸和我妈,辜负了他们的信任。”

“我就问她:你有什么对不起他们的?明明是他们对不起你!为了工作,把我扔给你这么多年,自私自利……。我奶奶还忍着气继续跟我讲道理,说:你爸妈为了热爱的事业和理想很不容易。一个人一辈子,能坚持做一件自己热爱的事情,那是大仁和大义,也是大智和大信。”

“我问我奶奶:那我呢?我对他们算什么?他们从没有好好当过一天我的爸妈!他们哪来的仁哪来的义,他们根本做不到不伤害别人,至少他们伤害了我!”

“那是我奶奶唯一一次跟我动手,她当时气得直哆嗦,狠狠地抽了我一个耳光。说:‘小峰你给我听着,你不许这么说你爸妈!你以后长大了,也会遇到这么艰难的选择。一边是忠义,一边是孝爱。你不论怎么选,都是错!他们生你养你,给了你他们给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