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哭着闹着要嫁我的人难道不是你吗?现在嫁进来了,你又闹什么?”
曼筠拿起桌子上的方巾擦了擦嘴。盛年颐的脾气一直不算好,他们两个都是自小被父母捧在手心长大的主儿,谁都不让谁,自小到大吵过的架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
可是她现在完全不想和他吵。她放下方巾:“我吃饱了。”说着,挪开椅子起身就要走。
盛年颐的耐心几近告罄。他也站起来,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你去哪?今天咱们两个就把话在这里说明白。说不明白你哪也不准去!”
曼筠挣起来,但她一个娇养的大小姐哪能敌得过在军队里摸爬滚打的盛年颐。她越是挣扎,盛年颐攥的越紧,勒得她整条胳膊都发麻了。她咬住嘴唇,发脾气道:“你松开我!你把我弄疼了!”
盛年颐微微一顿,想起来她一身雪似的皮肤最娇嫩不过了,稍微用劲一点就会留下印子。小时候年级长一点的哥哥姐姐们都不愿意带她出去玩,就是因为稍稍磕到碰到了,在她身上就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痕迹,长辈们见了就要训斥年长的孩子。他立即放开了手,撩起她的袖子查看,果然是一圈红印子。
曼筠得了自由,立即像条鱼一样的从他身旁溜了过去。踩着拖鞋,“蹬蹬蹬”地上了二楼。紧接着便是一声闷响,门被重重地关上了。
盛年颐在餐桌前慢慢坐了下来,扶额叹息。
第3章 | 0003 新月(三)
盛年颐在楼下坐了半天。他面无表情地吃着早饭,耳朵却竖起来悄悄听楼上的动静。可偏偏不知道曼筠在做什么,上去之后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他机械地嚼着嘴里的面包,把它们想象成曼筠那张可恶的笑脸,一口一个。
副官和佣人们都蹑手蹑脚的,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触着他的霉头。
等盛年颐将桌子上剩下的东西都一扫而空,曼筠已经没有下来。他开始有点着急了,推开椅子,状似无意地说道:“昨天是不是送来一份电报?放在哪里了?我还没看。”
副官察言观色,谨慎地回答:“给您放在二楼的书房……”他话音还未落,就看到长官面上的神色和缓了下来,他心知猜准了对方的心思,立马补充道:“是大帅发来的,就放在书房的桌子上。”
盛年颐微微点了点头,上去了。
电报是他老爹,北洋军总司令盛兼中发来的。内容也没什么特别的,不是公事是私事,无非就是嘘寒问暖,暗戳戳打听他和曼筠相处的怎么样了,他何时能抱上孙子。
盛兼中膝下只有三个儿子,其中盛年颐最幼,确是唯一的嫡子。盛兼中土莽出身,却娶了个书香门第的太太,他也以此为傲,向来注重这所谓的“嫡庶尊卑”,最是宠爱这个幼子,早早就属意他做了继承人。
他的两位兄长心中虽有不平,但奈何盛兼中积威甚重,他们只敢私下抱怨,面上却是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样。
盛年颐草草看了一眼盛兼中这篇洋溢着爱子之情的电报,随便起草了份回信,便交给副官吩咐他去拍倒不是他不孝,只是自从他来到南京,盛大帅便坚持不懈,每日一份电报,内容还都大差不差,昨日刚回答过的内容今日又问,他搜肠刮肚也翻不出新的回复了。
副官去发电报了,盛年颐在书房来回踱了几圈,他故意将皮鞋踩的嘎吱作响,试图引起曼筠的注意。
过了半晌,整个二楼还是静悄悄的,曼筠半分动静都没有。他忽地想到曼筠昨日喝的那半杯酒,不会是过敏发作,晕倒在房内了吧?
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忙不迭站起身,疾步走到卧室门口,抬手敲了敲:“曼筠?”
依旧是一片寂静,无人回应。
他急起来,继续拍门。拍门声越来越重,幸好总理府的人没有偷工减料,房门是上好的实心红樱桃木,否则被他“哐哐哐”敲这么久,非得裂开不成。
终于,屋内传出了回应。曼筠恼火地大叫道:“你烦死了,能不能别敲了?吵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