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子刚到嘴边,冰凉带着苦涩和辛辣的液体才刚刚流入喉咙,她的手腕便被攥住了。她抬起头,盛年颐站在她面前。
他从温曼筠手中抽出酒杯,递给一旁的侍应生,彬彬有礼地说:“麻烦给我太太换一杯茶水汽水也好,她对酒精过敏。”
说罢,他揽住温曼筠的肩膀,半是责备半是宠爱地说道:“爸妈早就叮嘱过我要看好你,不准你偷偷喝酒。瞧,被我逮住了吧?”
盛年颐的语气中流露出自然而然的亲昵,这让温曼筠很不适应,就仿佛他们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还是那样亲密无间的青梅竹马一样。
旁人看到了,都夸赞少帅夫妻鹣鲽情深,郎才女貌,是天作之合。
温曼筠听了直想发笑。但她这人生平最大的缺点便是好面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实在是拉不下面皮和盛年颐翻脸。她只好强忍着怒火,僵着身子,任由盛年颐挽着她在众人面前扮演恩爱夫妻。
好不容易熬到宴会结束,温曼筠只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笑僵了,高跟鞋踩的她脚后跟生疼,小腿也微微发胀。
总理府给盛年颐安排了住处,在怡和街附近,既安静又靠近繁华的街区,安保也配的很足,但饶是如此,盛年颐的几位副官仍旧是一副警惕的样子。
温曼筠不知道他们在担忧些什么,也不知道他们在提防谁。她自由被父母宠爱着长大,人生最大的烦恼就是没有新裙子了,或是舞会的舞伴被人捷足先登,现在让她一下子进入少帅夫人的生活实在是有些勉强。
她自顾自地换下了衣服,又去洗了澡。她头发很厚实,梳起来要费半天的功夫。等她全部都收拾完整理好,盛年颐依旧在楼下和副官商量着事情,她从楼上往下看了一眼,盛年颐还穿着军装,只摘了领章,神情严肃。
她也没有等他,径直走进了二楼唯一的一间卧室。
温曼筠的睡眠质量向来不错,在女中读书的时候总是一觉睡到天明,很少半夜惊醒。但自从嫁给盛年颐,她便变得浅眠,稍稍一点动静便容易惊醒。
今天或许是累了,睡的倒是很沉。梦中隐约听到脚步声,她也没理。自从成婚以来,她和盛年颐便都是分房而居,一开始是她避着他,后来似乎是伤到了他的自尊,盛年颐也不再自讨没趣,默认了这一举动。
只是脚步声越来越大,还夹杂着脱衣服和掀被子的窸窸窣窣声。她有点恼怒地睁开眼睛,接着便是一愣,盛年颐脱去了军装,只穿着白色的衬衣,坐在黑暗中冷冷地望着她。
第2章 | 0002 新月(二)
“你怎么进来了?”曼筠拉起被子,语气很是不耐烦。她睡觉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搅,从前未出嫁的时候,温宅的佣人们在大小姐起床前都不敢大声吆喝或是干事,唯恐她被吵醒后发脾气。
她发起脾气来,连温保明都要退避三舍,更何况对方是一直以来都不准进她卧室的盛年颐,她自是没有好脸色了。
盛年颐幽幽地看着她,他有点烦躁,下意识地想去口袋摸烟,却忽然想起来曼筠也不喜欢旁人在她面前抽烟,动作又收了回来。
他眯着眼睛看她:“我是你丈夫,进自己太太的卧室还需要批准吗?”他有些嘲弄,“用不用专门给你打个报告审批一下?”
曼筠的火气也涌了上来。她别过脸,不去看盛年颐,语气冷冷地道:“你少说这些没用的。当初我们明明说好了的”
“说好什么了?”盛年颐摊摊手,“我可什么也没说过。”他笑得颇有些得意。
曼筠瞪着他。他们确实是没有明说过,但这种事不就是心照不宣吗?
盛年颐看着曼筠,她穿着灰色的丝制睡袍,裹在白色如云一般的被子里,目光恼怒地瞪着他,眼睛又圆又大,在漆黑的夜色里一闪一闪,活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他想起了曾经的曼筠,无忧无虑,敢爱敢恨,热情四溢的曼筠……那个娇俏的少女和面前这张冷若冰霜的面孔重叠在一起,就如同一块丰美湿润的奶油蛋糕在空气和水的腐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