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这样说了会儿话,便都觉得好一些。春归吃了两碗面才觉得自己缓过了精神,支着胳膊对着街上发呆,看到一个人目不斜视的牵着马过去,不是穆宴溪是谁?连忙把头转过去,不想见他。
宴溪远远的看见春归坐在那里发呆,前日分开的时候她是带着气的,这会儿倒是看不出生气了,但是小嘴嘟着,显然不那么开心。他有心上前与她解释为什么不杀赫连云飞,猛然想起她说的他前脚踏进面铺她后脚就关了它的话。那一日在那间山间小屋里,是见识了她的狠绝的,她一定会说话算话。
宴溪不想再闹不愉快,来无盐镇这些日子,每一次见她都要缓几日心里才会舒坦,到了后来,能躲着就躲着,能不见不见。想来还是不见她的时候最好。
装作没有看到她,牵着马打面铺前过,脚步特地快了一些,竟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思。堂堂大将军,竟这样怕一个小女子,话说出去是要糟人耻笑的。
到了将军府,净了身,披着衣服上了屋顶。这些日子他夜里常在屋顶坐一会儿,无盐镇与北地不一样,北地荒无人烟,北地的夜晚,只有天上群星作伴,而无盐镇的夜晚,除了天上的群星,还有街巷上熙攘的人群。坐在这个屋顶,可以看到西面一点的院子里,一对老夫妇正在举杯邀明月,老头不知道说了什么话,逗的老妪哈哈大笑;向前一点的地方,卖糖葫芦的商贩周围围了一群小孩子,他们跳着嚷着要糖葫芦;向东一点的地方看,面铺炊烟袅袅,那个小人正在忙碌,她看人顺眼的时候,会转身再端一碗面汤。
宴溪定睛看了看,一个身材颀长身着长褂的人走进了面铺,与春归说话。他从怀中不知掏出了什么高高举起,春归似是很喜欢,跳着脚想拿到。穿着长褂的人笑了起来,他的手在春归头上拍了拍,把那个小物件递到她手中。
后来二人走出面铺,站在街边说话。那人总是担心春归会被人撞到,不时的伸手把春归向里侧拉。
宴溪晚上常在这里看,那个人常常会在傍晚找春归,他们一说话就是一两个时辰,他们说一两个时辰,宴溪就看一两个时辰。他甚至觉得那画面很美。这趟无盐镇来对了,自己的心魔消了。张士舟说的对,既是不会有结果,就不要往一起凑,若是哪一天真有哪个人动了情,都是消不了的疼。
宴溪算了算,还有十个半月,自己便可以回京了。回去真的可以娶妻了。
与春归说话的人,临走前又拍了拍春归的头,春归目送他很远,才回到面铺。
他知道那个人是谁,是欧阳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是膨胀了, 竟然想四更????!
第34章 无盐镇初秋(一)
无盐镇的秋说来便来了。秋天来了, 欧阳先生该走了。
然而, 欧阳先生的家里遭贼了, 他攒了两年的盘缠一日之间全没了。在家中躺了整整三日, 春归和薛郎中找来的时候,他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从前脸上的神采消失了。
这是春归第一次进到欧阳先生的家,他的家里, 竟是意外的整洁和干净。然而当欧阳起身看到薛郎中身后的春归之时, 他觉得此生所有的期望全部消失了, 自己的尊严被生生摔到了地上。
从前他可以藏着掩着,可以欺骗自己。告诉自己一切还有机会,待自己高中,再来娶她不迟。然而现在, 他没有办法高中了, 他的盘缠没了。
“春归,你出去等我一会儿可以吗?”薛郎中想单独与欧阳谈谈。
春归点了点头, 她把从面铺里捧出来的那碗面放到欧阳的面前, 她生生捧了一路, 从烫手到冰凉, 那碗面放下的时候, 她看到欧阳眼中有泪光闪动。春归默不作声走了出去。
“我不想让她来。”欧阳看春归关上了门,对郎中说话,他的泪终于是流了下来。
郎中递给他一块帕子,他大抵能够明白欧阳的心情,一个人爱着另一个人, 是带着自尊的。那种自尊便是即便自己已是捉襟见肘,仍愿在见她的时候为她带去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