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彧未理他的劝告,只是用一双翦水秋瞳直勾勾地瞧着他,一手托着粉腮,一手将沈恒焱面前的酒盏倒满酒,又给自己斟满酒,低声痴笑了几声。

“同窗这么久,你总共也没和我说过几句话。今日好不容易愿开口,却是同夫子一样冷冰冰的训诫,真叫人难过。”

沈恒焱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只见严彧腮颊和眼角均已被酒意熏得薄红,自肌骨中透出一丝朦胧青涩的媚意。他语气含糊地嗔怨完,敛眸抬首,又端起面前的酒盏。

玉白细长的脖颈上喉结轻动,严彧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几滴清酒未被檀口吞咽,自殷红的嘴角溢出,滑落到尖巧下巴,并未被擦拭,滴落于裸露在衣襟外的锁窝之间。

沈恒焱知晓他已醉了,必是再听不进劝,便也不再言语。

严彧见男人又不理他,神色淡漠,宁肯将目光移向窗外繁星明月,也不愿瞧自己一眼,黛眉微蹙,心下苦涩更甚,垂下长睫将眼中失望与酸涩掩去,又为自己续上了酒。

他沉默了半晌,葱指收紧攥住瓷杯,吞了口干沫,贝齿紧张地咬住下唇,似是准备多时才鼓起勇气,又抬起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向沈恒焱,声音却是怯怯的。

“夙卿,我给你写的那些信……你可曾拆开瞧过一封吗……”

男子眸色微动,却是未置可否。

自两年前,每月严彧都会精心挑选一件珍稀礼物,许是笔墨纸砚,许是玉器宝石,并写上一封嘘寒问暖,情真意切的书信密封上,托人匿名递到沈府。其中礼物无一例外未拆封皆被退还,只那书信被留下,却也从未有过任何音讯回执。

严彧见沈恒焱的反应,心下了然,不禁苦笑。

也是,沈老爷和他一向清廉刚正,自不会收外人的任何贵重之物,而那些他在无数个夜里字斟句酌写下的情笺,许是看也没看一眼,便被这人当成废纸丢到不知何处了。

即使早已有了心理准备,胸腔之中,那颗早已因无望的等待苦思和所念之人冷漠无情而伤得千疮百孔的心脏仍会隐隐作痛。

醉意熏得他头痛,好在今日他趁着酒劲说些平日不敢说的胡话,被伤得再难过,或许明日酒醒之后都不会记得了吧。

如此想着,严彧侧过脸,不易察觉地抹了把泪,又故作轻松地笑看向沈恒焱。

他从怀中取出一封写好的信笺放到木桌上,两指按住信封,将它推至沈恒焱面前,勾起唇角极费力地扯了一个笑,声音故作镇定,却带着微不可闻的哭腔:“之前没有机会看就罢了,那今日这封,便在此拆开可好?”

沈恒焱垂眸看了眼面前的信,并未拿起,目光终与那人湿润的眼睛对视上,淡漠的桃花眼未见涟漪。

“你醉了,夜已深,还是早些回府休息吧。”

“沈恒焱!你当真不知我的心意吗。还是说你就那么讨厌我,连碰我的信也怕脏了你的手?”

他确实是醉得厉害,在这人面前伪装的温顺柔软仪态全然没了,提高了声量质问道,晃荡在眼中的泪也终是落了下来。

又是沉默,无论是卑微讨好,还是歇斯底里,他在这人眼前都像是小丑一般,自说自话。

严彧抓起桌上的酒壶,沈恒焱眼底闪过担忧,想要抢过那人手中的酒壶却没来得及,手臂滞在半空,拧着眉看严彧将剩下的酒皆灌进口中。

酒壶被重重摔在桌案上发出闷响,严彧想要站起,却已经站也站不稳,晃晃悠悠地跌坐到木椅上,上身摔伏在桌面,将酒壶碰到了地上。勉强用手臂撑在桌面上才又站起,脚步虚浮地走到了沈恒焱面前。

他靠得极近,身上的香气丝丝缕缕钻进沈恒焱鼻尖,而垂眸视线所及处,是那人被腰带系住的如柳腰身,着实有些细得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