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1 / 2)

苏方是有破绽,但他没有把握一击即中。人是最奇怪的动物,就算是天大的罪过,心一软,一切烟消云散。

他赌不起!

一旦压错,他们得空反击,他将一输到底,再无回旋。

他时刻回想他所亲见的场景,就着印在心上的文字,移宫换羽、逐一还原,他看得见他们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一觞一咏、一饮一啄;他竭力幻想那两人是会喷火的毒龙,囚着他的小公主,他应该去、必须去解救她,可小公主那明媚的笑容、依恋的眸光一次又一次的显在眼前,粉碎他的幻想。

他坐卧不宁、饮食不香,他日以继夜、夜以继日,那三个本子成了他的护身符,片刻不离;但又是他的追命索,刺骨锥心。

他看着空空的页面,一张一张,最细微的标识都在,清晰如昨;他忽觉胸口蹿出凌厉之气,如黄河壶口,惊涛怒啸,直上云天;无法抑制的,他一扬手,两本子呼啸着飞出去。

宋婶端着一个小小的沙锅,正从厨房里出来,忽见空中掠过两道黑影,直扑花房;还没等她回过神,只听“咔嚓嚓”大响,那花房的玻璃由顶至墙,一条线似的往下塌。她吓得发怔,连“哎哟”都忘了喊。

厨子们、佣工们听见声响,一下子奔出来五六个,看是花房被砸了,一个个也目瞪口呆。

绍钥正陪着绍振一说话,听外面不对劲,急忙也出来,看一眼,立时大叫:“谁干的?谁干的?你们还傻着干什么?看看兰花去!快去!”

宋婶忙忙的放下沙锅,三步两步奔进花房,指挥人收拾;再找行凶的武器,竟是两个皮面的笔记本。

她见过这本子,这些天,都在小少爷的手里拿着。她慌忙去捡,一本倒扣着,拎起的空儿,她瞥见那里面竟是空白。她心里发奇,想也不想的,手指在另一本的边缘一抹,“唰唰唰”,从前至后,竟也是空白。她忽觉身上发寒――她明明见他总捧着看,一张张的翻,她每次送东西给他,他还会合上收起。

老天爷呀!他的病还没好!

宋婶紧捏着那两个笔记本,只觉心狂跳,好容易走出来,正要跟绍钥回话,就听头顶上冰冷的声音:“送上来。”

绍钥回到大厅,笑呵呵:“大伯,您的兰花没事。是弟弟不小心掉了本书下来,他们已经配玻璃去了,一会儿就好。”

绍振一点点头,冷不丁的问:“绍韩生什么病?”

绍钥一愣,脱口回:“我不知道呀。”好一会儿又加:“对了,医生不是说体虚胃弱,要静养……”

绍振一看他半晌,慢慢道:“你喜欢哪家的姑娘,就跟大伯说,快点。趁着我还没入黄土,你老子还听点我的话,叫你如愿!”

绍钥咧起嘴想笑,不知为何,又笑不出来;在任何人面前都滴水不露的他,竟有说不出话的时候?

绍振一移开目光,从怀里摸出一盒烟。

绍钥忙伸手去拦:“大伯,你怎么……”

绍振一推开他的手,又摸出盒火柴,擦着了,点燃,慢慢的吸一口,眯起眼睛:“我都半截入土了,还不能有点人生享受?死不可怕,活得没乐趣才可怕。我说话算话,你赶紧找去。要是晚了,你只能自己去抗战,你想想看。”

邺琯梳好头,见宋婶已端着盖碗进来,她一指旁边的矮凳:“坐一会儿。绍宏今天怎么样?药喝了没?”

宋婶忙点头:“喝了。小少爷看起来好一些了。”

邺琯轻吁口气,拿起瓷勺,慢慢的舀雪耳。吃了两口,就觉宋婶一直盯着她的脸看,她放下碗:“小卫那儿有消息?”

宋嫂赶紧摇头。

“是你有话说?”

宋婶垂了视线,一声不出。

邺琯转过身,正对她:“宋婶,你照顾我三十多年了,名义上你是妈子,但实际上……你也清楚,我妈早没了,只剩几个嫂子,她们都哄着我,我有什么知心人?就剩你了。你再有话不跟我说,我就成孤鬼了。”

宋婶赶忙站起:“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