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场合中,林曦一般并不多话。大家也知今天情况特殊,更不打扰,于是这个小三角始终静静的。
林曦起先有些发燥,但随着夜色下沉,竟慢慢的定下来。
姜烺不着痕迹的移走,天上来了一个弦月,细细的风时时拂来,树梢的沙沙声此起彼伏。
林曦忽觉怪异,他们说那么大声,她反而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而边边角角里的细微声响却清清楚楚的传入耳朵:五米外飘下一片落叶;七米高的树尖上有一只蝉在低鸣;风从教学楼边上来,班级牌细微的晃……
又有一个声音加进来,轻轻的,低低的,上下起伏,韧而不断……
好一会儿,她都听不出那是什么,但她被吸引了,就像是一首歌,从遥远的地方过来,穿过风、穿过夜色、穿过尘世中的纷纷扰扰,执着的、反复的、锲而不舍的,传过来,传过来,传过来……
“康永呢?怎么不来吃早饭?”
“他走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没一个人看见……”
林曦靠着椅背,望着窗外一眨不眨。村庄、田野、孤零零的小桥、碧绿的飘摇的芦苇……
那真是一首歌,一首没有歌词的歌。
最后一个夜晚,康永哼着一首歌向她道别。
只有她一个人听见的歌,在那个盛夏的微风轻拂的夜晚里流淌,只此一回,如此短暂,如昙花绽放。
(中部完)
-------------------------- 》》
惊蛰
苏哲开了门,慢慢的脱掉鞋,一步步走进厨房,倒两杯冰水,再慢慢出来,见方毅坐在地上,眼睛看着小几不动。
他递一杯给他。
两人默默的喝完。
苏哲咳一下,问:“是不是曦子知道了……”方毅轻轻一摇头:“妹妹不是生气……你还看不出来?”苏哲随即拿过摇控器,“啪”的打开电视,再不发一言。
方毅洗个澡,觉得心情好些,遂去冰箱里抱了四罐啤酒,想和苏哲一起聊聊,却见电视开着,人却不在,他只道他去房里了,便拿着摇控器调台。搜了一圈看不下去,便关掉,另去放CD听,听了两首歌,还是一点动静没有,他奇怪,去找,里里外外,连个影子也没有。他想想,忙去房里套了一件T恤,将钥匙装进裤兜,反手带门下楼。
林曦趴在地上翻了半天,终于将那本笔记找出来。她掸掸上面的细灰,捧着,坐到床头。那些字迹漆黑如墨,清晰如昨。她一页页的看,呆呆的,神思渺渺。在最后的有字的那页上,他的字占了一半,隔三行,是她的两行字:
“……”
这是她给他的回复。
他从她的话里觉得了,不愿看了,连同这本笔记,一起留给她了。
她不是不喜欢他的?为什么?她还会这么难受呢!
苏哲仰脸看着透过窗帘的灯光,淡淡的黄,映得外面的夜空也跟着暖了一方。
她还没睡呢!她在做什么?
明显的,她跟从前不一样。每每相见,她多高兴,藏不住压不了的喜悦,眼睛弯成月芽儿;今天,她只用嘴角微笑!她不是生气,她是忧伤!她离开别人,她与他重逢,她却忧伤!
林曦闷坐半天,忽想喝水,便轻轻出来,去厨房里倒。等凉的空儿,她的视线落到窗外。
一个身影立在不远的空地上,微微仰着头,凝望着这边,隐约的晕晕的光线投在他脸上,糊糊的一团白。
苏哲望着她的窗子,静如止水。
这些年来,他曾无数次的站在这个楼下过,或喊或笑,或挥手或道歉,或吹口哨或打哑语,或前仰后合或愁眉苦脸,但从未这样的静若止水过。
她的眼看不清他的脸,但她的心看得清:那个白雪飞舞的冬天,正对着音乐台的那张侧面,眉毛上停着雪……
林曦以为自己要伤感,但不知不觉的却升起暖意,由手心,一丝丝的传向